数天过去,扶夕岛外时常入岛侵扰的邪祟只增不减,被迫害的弟子每日都有所增加,且大多皆是受了命令去沿岛巡查的。
死的人越多,心里就发恐慌,近日,已有弟子不愿领命继续巡查沿岛的地带。扶夕岛上下人心惶惶,一时之间,许多弟子已经无心练功。
“我看了遇害的几个师兄弟的尸体,全身发黑,死不瞑目,被吸干了血气,恐怖骇然得很。”
“说不定被邪祟缠上的时候还要恐怖。”
“所以啊,这几天我们都不要单独行事。”
“你说得对,我们也不要出峰了,危险!”
许旖旎办完事,准备回大殿回话,路经弟子打坐练剑的地方,就听见几个弟子围在一堆窃窃私语。她隐隐听见“邪祟”二字,便知谈论的是什么。
她“咳咳”的径直走到人堆前,神色肃然的叮嘱:“邪祟猖獗,但我们也不能诚惶诚恐,制造恐慌。”
几个弟子虽然鞠躬应承,连连称“是”,但私底下难免又会多说几句,许旖旎深知她的话只是杯水车薪,管不了太久,便叹着气离开。
行至大殿门口,各派前来商讨破解虚术的仙人正从里头出来,许旖旎行了礼,被领路的师弟叫住。
“师姐,师父刚刚去了偏殿。”
道了一声“好”,她便改变方向,同时加紧步伐。
偏殿内,邢孟冥、遗世山人、和轻尘史仙围着一口圆鼎,静静观察。鼎内,是邢掌门放进去的邪祟,邪祟在鼎中乱窜冲撞,让圆鼎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倾倒。
轻尘史仙:“掌门师兄,,你可悠着点,小心它冲出来。不然我们小命不保啊!”
邢孟冥:“你懂什么!”
遗世山人:“师弟自有他的办法。”
邢孟冥:“师兄,这么多年炼丹术可有生疏?”
遗世山人:“我可试试。”
邢孟冥:“那待我施法驱动鼎内事先设好的除邪阵法,熬它一阵,你施炼丹术。”
轻尘史仙:“……”
见状,轻尘史仙识趣的退回到一边,几次想说话,可抬头就看见邢孟冥眉头紧紧地凑作一团。两位师兄在心无旁骛的干正事,他却默默地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少顷,许旖旎悄无声息地进殿,不敢打扰,就先给轻尘史仙行了个礼。轻尘史仙将她拉至身前,压着嗓子说话。
“旖旎啊,你是来回什么话的?”
“经查实,最近妖邪上岛作祟与中了虚术的凡人有关。我来请示师父下一步该怎么做。”
“哦~那就,让我来说吧。”
许旖旎望向轻尘史仙,在他眼神中抓捕到一丝不明深意的想法,想来师叔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就算有狐疑,也答应了。
他们说话间,鼎内的形势似乎更加不好了。莫大的铜制圆鼎,被邪祟撞得“当当”作响,声音回荡在殿内,经久不绝。而施法的师兄弟两个,也开始有些吃力,仿佛随时要与邪祟撕破脸皮。
遗世山人眉头一皱,问道:“师弟到底是何意?”
这正是许旖旎想问的。
“这妖邪经历千年,已经练就不灭之魂。若以驱邪阵法和炼丹术同时对付它,虽然阵法灭不了它,但足以慢慢煎熬于它,到时它退无可退,只能被炼制成丹药了。师兄放心,熬过这一阵,邪祟的意识便会屈服。”
“原来师兄有法子整治岛外的那些妖邪!”
轻尘史仙激动的走近圆鼎,凑近去听里面的声音,果然,妖邪的闷声哀嘶,狂躁怒吼。他啧啧感叹,又自顾调侃道:“闻者也落泪啊!”
“轻尘,别上前找死。”看着轻尘史仙一脸看热闹的笑容,就在周围打转,邢孟冥忍不住又要说他几句。
轻尘讪讪退下,被邢掌门一番嫌弃,还赖着不肯离开偏殿。
“许师侄何时来的?”
终于有人发现了许旖旎也在殿内。
“就在刚刚。”她作揖回道,又转过身对着邢孟冥,继续回话,“师父,已经确认,妖邪作祟与身中虚术的凡人有关。这些邪祟一直潜藏在海底的鲛人族废墟,受到这些凡人身上所带邪气的影响,冲破阻隔,上岸作祟。”
轻尘史仙急了。不是说好的让他来回话嘛!他恼羞成怒地盯着许旖旎,许旖旎只抱歉的笑笑。
哎!他亦无可奈何,不过就是更加显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他还是能承受的。
保持着苦涩的容色好一阵,邢孟冥默不作声地思考,良久,才开口说话。
“如今我的法子可不可行还未可知,那些凡人又危在旦夕,实在是岌岌可危。这个雨公子,可真是将我们扶夕害惨了。”
许旖旎本来想要告知轩天楼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有些人对他们扶夕岛未派出弟子参与讨伐雨公子一事颇有微词,可见邢孟冥顿了一阵,只颓丧地哀叹几句,便打消了回禀的念头。
如今有些门派看不到扶夕岛的困境,自己又陷于抓不到雨公子的无奈,都只好把嚼人舌根当做发泄。
她不想让师父平添烦恼。
“旖旎,近期魔宗宗主有何动静?”只叹气片刻,邢孟冥便恢复振作。
“没有动静。昨天魔宗宗主刚答应允许仙界众人入境搜寻,似乎并没有打算破除仙魔两道百年之好的意思。”
邢孟冥闻言冷哼一声,说话的声音语气充满了讽刺。
“他倒是和气。难道是瞎了?自己手下干的‘宏图伟业’看不到吗?他有意续和,我泱泱仙族可不一定答应。看来,这跟百年之好的红绳,得松一松了。”
轻尘史仙听得瑟瑟发抖,他的这个掌控大局的师兄说出的一句话,可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是真的震怒了。
“师父,眼前掀起的惊天巨浪还未平息,您就在想着改变这百年维系的平稳局势了吗?”
语气异常平淡,不参杂任何情感,听起来却像是在质疑。
“旖旎,是两界的百年之好把你保护得太好了?魔宗已经掀起了腥风血雨,别以为雨公子与之撇清了关系,就能抽身而退。若不是他们助纣为虐,又岂会有今日?”
邢孟冥字字在理,也有了些怒意。好像他所言之论,已是大势所趋。
可她还是不明,今后,只会再生出更多的杀戮和亡灵,游荡在六界挥之不去。
“可是师父——”
“好了旖旎。”轻尘史仙望着邢孟冥不耐烦的神情,果断出言打断了许旖旎,“今日你不是来说此事的。听你师父的吩咐,领命下去执行便可。”
“是。”
轻尘史仙难得一见的严肃起来,厉声命令道。她虽犹豫再三,但还是咬唇应下,忽然才意识到她与师父确实越扯越远。
“罢了,你涉世未深,有些道理不明白也是自然。切记,以后只管做好份内之事。”
“是。”
轻尘史仙见师徒二人的脸色都缓和许多,才放心的松懈下来,变回他无时无刻都笑意盈盈的模样。
遗世山人专注地盯着铜鼎,几次变换炼丹术的力度,不出半炷香,就将妖邪逼到了煎熬如苦海的境地。
木秋风点醒过他,这世间,或许只一物可叫妖邪毁灭,那便是意识。
意识不想活了,在强大的外垒也会一点就破。
邪祟正翻来覆去地挣扎,遗世山人与其对起了话。
……
邢孟冥有所察觉,他开口正要询问。只听鼎内一声巨响,震得鼎身颤动,伴随着一阵气流涌动,从鼎内传出一道意念,幻化这色彩斑斓的光,光中闪过千万个画面,记录着意念主人的一生。画面定格在意念主人死去的那一刻,而后,便慢慢消散。
鼎内,已然一声不响。
“妖邪,已灭了?”轻尘史仙惊到问话也口齿不清了。
三人都不可置信地怔愣了好一会。
“师兄,这是为何?”
遗世山人浅笑着捋捋颌前的白胡须,耐心解释道:“邪祟的基础是其意识,意识被催毁,自然就可以灭。”
许旖旎不禁投去崇敬的目光,欠身问道:“这么说,师伯您与邪祟的意识对话了?”
“师侄甚是聪惠。”
三人心头的震憾更加强烈,能做到轻而易举毁灭邪祟,不仅需要修为高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境界,还要看透世间大道,神思清络的心境。
三人皆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恐怕遗世山人的修道,六界之内已无人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