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夔,我刚刚装得像不像,有没有气势。”周正在漆黑的林子中边走边说道,就算是程夔没有看见他的脸,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种溢于言表的得意。
“有点那意思,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蒙到他们,但是确实还是有些感觉了,再多加练习,日后肯定是个恶霸。”程夔一边迈过雪堆一边说道,因为他体内并没有灵力,导致他也感受不到外在的灵气,所以程夔也不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周正刚刚的灵力带来的压迫感。
在他眼里,周正刚刚就只是在那二人面前装模作样罢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胖子在恐惧什么。
“我觉得还是有……哎哟。”周正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原来是搬山术的时间结束了,周正拍了拍身上的雪,挣扎着从雪坑里站了起来,此时他失去了搬山术的加持,感觉就像是在河沟里耍了很久的水,再爬上岸,那种四肢沉重的感觉。
“怎么了这是,一听见将来会成个恶霸就满足了?”程夔往周正准备靠了靠,发现周正只是摔在雪地里而已,看那晃动的人影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去帮忙,而是打趣道。
“……我这是,搬山术的时效过了,有些不习惯。”周正适应了一下,爬出雪坑,使劲儿抖动着身子,似乎是有雪渣顺着领口和袖子钻了进去。
“我怎么没这种感觉呀。”程夔好奇道。因为每次周正给他使用了搬山术以后,他只是感觉身体更轻盈了,四肢挥动起来更加有力气了,而且每次都是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程夔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这个搬山术对自己使和对别人使不一样。”周正解释道,虽然这已经跟程夔说过了,但是他这里的言下之意就是,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这搬山术对自己使用的效果都更加明显一些,而对于别人来说,这些效果很容易就忽视掉了。
“那我扶着你?”程夔看着邯郸学步的周正,笑着说道。
“太小看我了吧。”周正鄙夷地看向程夔,步伐瞬间就利索了起来。
“那现在去找公主?”程夔见周正不需要扶,便故意大声地叹了口气,看来程夔还是想扶住周正,毕竟自从周正成为修行者以后,基本上程夔就很少有超过周正的时候了。
“来,地图给你,这次可别带错了。”周正就像是看穿了程夔的心思一样,把地图交予了他,周正也觉得最近自己嘴巴上欺负程夔有些过了,还是让一让他吧,毕竟程夔可是个少爷呢。
“这次不会。”程夔暗喜,拿出火折子,借着那点微弱的亮光,仔细研究起地图来。
尚武郡内,灯火通明,或许这里是扶摇境内唯一一处,还没有被战火侵袭的地方吧。
七八丈高的青石城墙上,几位士兵打扮的年轻人正在一堆篝火旁一边吃喝,一边闲聊着什么,完全没有一点戒备的样子。
“这几天赌运不太好啊,昨天一上午就把我前几天赢的钱一下子就输掉了,真是晦气,那些南洋来的黑泥鳅是真的会玩儿,钱到了他们手里,那是只进不出,我估计过几天,咱京城各大赌坊就不会让这些黑泥鳅进来捞钱了。”
“我前几天也去小赌了一把,也觉得那几个黑泥鳅有问题,说技术也感觉不出来有什么技术,就是运气好,好得离谱,六个筛子他能猜准五个,你说这还玩个什么,我看了一会儿就拿钱走人了,有这东西在赌坊,谁能赢啊。”
“这些人也就仗着是南洋过来的使者,皇帝御赐的腰牌,才能在咱京城横着走,等他们把这次生意做完,就让他们滚犊子吧,他们在咱们京城的这种行为真不配当来使。”
“老哥们,他们过来做什么生意呀,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哦对,你才来,没有看见前几日,源源不断的马车拉铁矿铜矿进来,听说是他们那边特有的矿产,拿来跟我们交换真金白银,依我看那矿还真不如咱们扶摇的铁矿,闪都不闪,估计一车能炼出个铁铲子吧。”
“我也看见了,那矿确实不行,那几天我在下面守城门,他们过的货我都看过了,铁矿一般,没什么色泽,拿起来也很轻,而且一车铁矿估计掺了半车的石头还有煤块,也不知道这么亏本的生意做来干什么。”
“各位不觉得最近有些奇怪吗,最近进城的只有源源不断的南洋黑泥鳅,咱们本地人进城的少之又少,而且那驿馆也是,就没什么来信,人员流动比起以前那真是少了一大半还不止,真是太奇怪了,难道仗快打完了?”
“不清楚,而且最近的禁足令也是发布得非常奇怪,现在老百姓白天不可以出城,晚上不可以出门,真不知道这狗皇帝要干什么。”
“听说车骑国因为和亲的缘故已经退兵了,就不用再这样封锁了吧,再封锁我人可都要发霉了。”
“不过这封锁还是挺有用的,虽然咱们这里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听那些人说,咱们扶摇这次的损失并不大,连城池都没有丢几座,特别是三位卫将军带领的边军,真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真的假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总算是我听到的诸多消息中,最好的一个了。”
“二狗你还听到过其他的消息?”
“也算不上吧,就是闲聊聊出来的,也不知道真假。”
“跟我们唠唠呗,没故事,咱这酒,他也喝不下去是不是。”
“唉,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什么卫家军大败,南洋人也开始进攻扶摇什么的,还有什么边境仙师大战,我听了都觉得玄乎,特别是那南洋人,他们那些人怎么敢打我们扶摇嘛,不是我吹,就他们那些矮子,老子一个人能打十个。”
“就你啊二狗,还打十个,你先把你那旱烟袋扔了再说,上次练兵,你连那长枪都没拿稳,要不是哥儿几个护着你,你看教头不打你几百鞭子。”
“那是……前天晚上酒喝多了……对,跟旱烟也什么关系,就算是有关系,那我最近也没怎么抽呀……”
“少放屁了,你那身上烟味儿我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到,昨晚上抽了一宿吧,你这样抽,迟早抽死你。”
“唉,这不有瘾吗……没办法……慢慢戒吧……”
“切……哥几个真白救你了……”
“别提了……”
“算了……”
“不说那些……”
“这天儿是越来越凉了……”
“喝酒喝酒……”
离此地不过两三里的皇宫,却异常冷清,只有两三支巡逻的队伍在宫中来回值守,连一小半的路灯都没有点上,与昔日的景象比起来,那真是落魄异常。
一个平常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的偏殿,已经被积雪模糊了道路,看来这里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人来过了。
这时偏殿的对面,从黑暗中走出来了一个黑袍人。此人因为身着宽大肥胖的袍子,所以并不能看出是男是女,只能大概看出此人步伐沉稳,一看就是受过宫廷教育之人。
此人走下台阶,看了看红墙围绕的偏殿,和那四周的积雪,轻轻地走了上去,不过黑袍人路过之处,并没有脚印,就像是踩在空气中一般。
“吱呀~”
黑袍人走上偏殿的台阶,使劲的推开了厚重的雕花大门,那门脸上的镂空细纹饕餮,似乎是镇压着什么东西一般。
“今天有空来看我啦……”一个虚弱而苍老的声音从殿中缓缓传来。
黑袍人并没有说话,转身合上了大门,回头看着宫殿中央,一个瘦弱的人影被铁链铐住四肢,而铁链掉在地上,看样子铁链的另一端已经与四根承重柱合为一体,还有一根短链铐住了此人的脖子,这根段链死死的熔在了地面上,所以这人只能一直头朝大门,做着跪拜的样子。
“那香灭了,给我点上吧……”苍老人影费力地指了指左手边的香炉,听声音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样子。
“你一开始不是不需要吗。”黑袍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听声音应该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
黑袍人脱下了黑袍,里面竟然是一件金丝马甲,马甲上绣有许多看起来十分精美的龙状花纹,如今敢穿这身衣服的,也就只有当今圣上一人了。
“你又不给我饭吃,就留一个古琴一个香炉给我,我要不是靠这香,我恐怕早就死了吧。”苍老的人影抬起头,他身上穿的也是一件差不多的黄袍,不过现在那黄袍对于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来说,实在是有些宽大。
“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来我给你续上。”黄袍男子上前,点上了蜡烛,再用蜡烛点燃了一根褐色的香,轻轻地合上了香炉的盖子,不一会儿,那盖子上的狻猊就吐出一缕缕的烟丝出来。
黄袍男子再走向一旁的古琴,往那古琴面前的蒲团上一坐,就缓缓弹起曲子来,谈了一遍,双手便离开古琴,起身看向被囚禁之人,而那古琴却并没有停止,而是把刚刚男子所弹奏的内容,循环往复不停的弹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