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抬起的手又落下。
她在心中默叹一声,推开沉重的大门。
她低着头,只看到一只苍老的手执着毛笔停在半空。
“来了?”
陈玄机闻声,把毛笔搁在墨砚上,抬起头来。
“师父。”虚竹垂首,拱手行礼。
陈玄机看着眼前自己从小就看到大的弟子眼底下淡淡的青色,眼尾的一抹朱砂,不由心中长叹一声。
“行了,孩子,抬起头来。”
“……师父,弟子最近状态不佳,精神面貌萎靡,恐要让师父失望了。”虚竹低低说完,抬眼。
一张熟悉而慈祥的脸就这样与她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
她愣住了,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唤醒,汹涌的泪意奔涌而出。
“师父啊……”她哽咽了,“师父……”
陈玄机倒是意外她是这个反应,“小竹儿,你这是……什么反应。”
虚竹想要问出的话就这么生生梗在胸膛。
原来是这样。她想。
她是以被冒充弟子的身份再次见到这位师父的啊……
是她冲动了。
“小竹儿,听闻你今日练功倒是练到柱子上去了?”话里带了笑意。
“呃……这个,说来话长。”虚竹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玄机抬眼,从蒲团上站起身。
嗒嗒嗒……
虚竹握紧拳头。
他在她面前站定,浅色深沉的眸子深深盯了她一会儿。
陈玄机把手拢在一起,轻咳一声,笑着摇摇头。
“不,你不是她。”他很确定地说。
虚竹错愕地抬起头。一下子,委屈溢满了胸膛。
是,我是啊。
我一直都是您的小竹儿啊。
“那您……”她竭力抑制着颤抖,冷静道。
陈玄机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看进了她心里,很慢很慢地笑了。
“哼,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知道你不是我的小虚竹就会杀了你为她报仇?”他问。
虚竹苦笑:“难道……您不会吗?”我清楚,您可是最护短的了。
“不。”他摇头,“如果你不是小竹儿,我又怎会现在还让你好好站在我面前。”
“那您的意思是……”虚竹疑惑。
“你,就是她。”
“可我不是。”虚竹抿唇皱眉,“我是我自己,我很确定!”
“不管你信或不信,”陈玄机顿了下,若有所思,“你的灵魂……让我觉得很熟悉。”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心里说……
它说,让我好好珍惜你啊。”
虚竹笑了,眼中含着泪。
“师父,您一直都是我的师父。”她扑上去抱住陈玄机。
“你……”陈玄机无奈笑了。
“那虚竹你,‘手段’还在吗?”
“……”虚竹敛眸,笑了“师父,什么‘手段’啊?”
“不知道?”他显然没想到。
“……”
没想到。
“好了,你先回去吧。”陈玄机回到案桌,阖眸,淡淡道。
“是。”虚竹拱手,轻轻拉上门。
……
回忆到这儿。她轻轻嗤笑。
“好了说正事儿,找我有啥事啊?”虚竹环臂,一脸我就知如此的表情。
“咱有啥大事。”李成然挑眉,“诶,我说真的,二柱你这是……准备去练功啦?”
虚竹额角跳了跳。
她想起来了,长生观表面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寺庙,实则卧虎藏龙,是朝廷的武力公关。
“……”她挑眉笑了笑,很欠揍地说:“练你个头哇?你不是知道我是个武废么,还拿这事儿找我开玩笑!找乐子找小轩明去,他可比我好玩儿!别整天跟着我屁股后边儿,烦。”
“那二柱你……”
“我就出去逛逛,整天在观里不憋闷死老子!你管那么多干啥?”她笑着抬手就给了李成然后脑勺一巴掌。
“哦……”李成然委屈巴巴。
“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现在挺闲的。”他殷勤道。
“也行,那走吧。”她随意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