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有丝毫迟疑,紧走两步一把揪住万公公的衣领,伸手就去摸那把卢格手枪。杜月笙阴沉着声音冷冷的道:“别以为我会被你吓住,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枪就崩了你!”,万公公身边的太监立刻骚动起来。
万公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接着立刻镇定下来:“小子,你失心疯了吧?皇帝大丧,全城戒备。现在有多少御林军你知道么?只要我张口一喊,你和袁珊宝立刻死无全尸,你信不信?你不怕死,难道你的兄弟也不怕死么?”,杜月笙扭头看了一眼袁珊宝,袁珊宝早已经吓得僵住了。
杜月笙呸了一声:“我生平最恨别人威胁,偏偏你们这些人就专门威胁我!”,说着他松开了手,满脸怒气的看着万公公。
万公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阴笑:“你已经上了抬杠名单的名册,那已经是记录在案的人了。就算你想跑,嘿嘿,也不需要我多嘴,自然会有内务府的人追到上海去拿你。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抬杠。现在外人在场,我不便多打探。你要在抬杠的途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从皇城到崇陵,两个小时的脚程,足够你坦白一切了。”
“真他妈是一条老狐狸,我说他怎么一听说要我抬杠就这么高兴呢,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居然摊上这么一件事儿。”,杜月笙心中暗暗咒骂一句,此时他进退两难,受制于人,心中又急又怒。杜月笙暗暗给自己打气:“反正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到时候自己见机行事就好了。”
万公公颤巍巍的带着杜月笙和袁珊宝去了,因为袁珊宝也跟那批瓷器有关系,所以经过万公公安排,他也在抬杠名单之中。二人混到丧礼队伍之中,杜月笙本来认为皇帝出殡,肯定热闹非凡。哪知道在场的人一个个绷着脸,宛如泥塑一样,实在没什么趣味。
一路穿行,万公公带着杜月笙二人来到一个老年太监身边。万公公对那老太监低声说了些什么,那老太监连连点头,不时的看一看杜月笙。
万公公回身低声对杜月笙道:“这是秦公公,秦公公是这丧礼的大管家,你们过去拜过了。”,杜月笙纳闷道:“什么叫大管家?”
万公公给他解释:“丧礼上的司仪也称作管家,大管家,就是指大行皇帝的丧礼上的司仪。”,杜月笙哦了一声,袁珊宝早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就要磕头。
秦公公慌忙扶住袁珊宝,他对万公公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要坏了规矩的。丧礼之上,亡者独大。我现在是一个管家,乃是最末流的职位。照老规矩,凡是参加丧礼的,都要比我这个管家大一级,我怎能让这小子给我跪拜?”
万公公连连点头称是,接着他低声道:“宫中除了李公公,就是您最大,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这规矩么,也是可以变通的,您就受了这小子的磕头,那也没什么。”,秦公公连连摆手:“等送走了大行皇帝,我卸了这付担子,这小子就算连给我磕八十个头我都不在乎,可现在不行。”
杜月笙眼尖,早就看到了那所谓的杠房。那杠房也不知由多少大竹子做成,反正是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看来万公公所说的九十四根竹杠应该不假。那些竹杠无一例外都是碗口粗细的新竹做成,遍体涂成大红色,在这漫天遍野的白色之中极为扎眼。
“长见识了吧?这些竹子也是上了十八道大漆的。嘿,若是换了别人,最多就是四十八杠,撑死了也就是六十四杠到头了,只有大行皇帝能用这九十四杠的大杠房。竹杠越多越神气,越多越平稳。这九十四杠的杠房一抬起来,放上一碗水都不会洒出一星半点。”
杜月笙听着万公公给他解释,不由的嘻嘻一笑:“等您死了,我也给您弄这么个大杠房。”,万公公脸色一变:“你小子作死还拉上我!以后可千万别说这么没规矩的话了!”
蓦然四下号角齐鸣,哀声震荡,秦公公整肃仪容,缓步而出。杜月笙隔得远了也听不清楚请公公在那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到满地的人又跪又哭,足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日头偏西也没停下来。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杜月笙和袁珊宝跟随众人抬上了那九十四杠的大杠房。
灵柩出动,满朝文武扶棺痛哭,甚至还有不少洋人也神情肃穆的鞠躬行礼。那棺材架上杠房,杜月笙虽觉得肩头一沉,但是也不感觉如何重。想来是九十四个人平分了棺材的重量的原因。
众人哀声遍野的向西而行,杜月笙身边紧紧跟着万公公,袁珊宝就在杜月笙的身边。杜月笙有意制造意外情况,他连接三次佯装绊倒,可谁知那杠房当真是稳如泰山,纹丝不动。杜月笙还要再试,却被万公公冷笑着拦下了。
“你小子就别耍花腔了,还是老老实实的配合我吧。说吧,那批瓷器现在在哪里?”,万公公开口询问杜月笙。杜月笙不由得对万公公佩服无比。此时万公公,脸上老泪纵横,满脸的悲痛欲绝,张大了嘴哀哭,仿佛死了自己的亲爹。但就是这样,他仍然能毫不受影响的的开口低声说话,这边哭边聊天的本事,实在是让杜月笙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杜月笙满口敷衍,他可没有万公公那分心二用的本事,只能压低了声音低头说话。所幸抬杠的人是不用哭的,要不然,还真能活活难为死杜月笙。
杜月笙心中盘算,口中不停:“万公公,那批瓷器啊,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万公公抽泣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小子找死是不是?呜呜呜,皇上啊,您怎么丢下老奴自己先走了啊?杜月笙,你实话告诉我,那批瓷器,是不是被陈世昌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