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尚此时已顾不得他人性命,就连他自己的性命能不能顾得上都很难说。只见那个猎户装扮的金人探子身影在空中飞舞,在夜幕的衬托下犹如鬼魅到处索命。大家四散而逃,周围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
“按这逃法注定死路一条”夏侯尚那时虽然年少,但临危不惧的勇气和快速准确的直觉判断却是优于同龄人。。
“也许只有这个山崖可以救我一命。”夏侯尚还在心理想着,但已经拿定了主意,片刻也不迟疑,掉头撒腿就往山崖方向跑去。
“嘿嘿,这小子想跳崖,大爷我送你一程。”另一个探子已赶到现场,正巧看见夏侯尚的举动,挥掌便往他背上打去。
绝境求生,很多时候靠的往往都是运气。运气怎么来,靠的又是一个人的改变。人没有改变,气数就不会改变,气数不变,运道必然也不变,那结局就是注定的。
夏侯尚如若还是继续向着山崖奔跑过去,这一掌定然打个正着无疑,以当时他的功夫来说,自然是命丧当场。但是夏侯尚在听到那个金人话音的同时,下意识的做出了向前凌空跳跃的动作。这一掌拍到时,他已向前跳在空中。脚不落地,身体没有了支点,受到这一掌的力道就会减弱两分,加上他跳跃方向与掌击方向相同,一掌拍到背上,不但不会力道对撞,反而可以借力向前跳的更远,如此力道又减弱几分。
夏侯尚顿时感觉后背疼痛难当,五脏六腑如烈火灼烧一般。但也正是借着这一掌的力道,原来还在七八丈开外的山崖已经到了他的脚下,夏侯尚立即收缩身子,双手抱头沿着山崖滚了下去。
这个山崖并非悬崖,北方山势较高,许多高山山腰圆润坡度大者多,悬崖峭壁者少。若是放在白天,这几个金人必将跟随落到山下是死是活看个究竟,但现在是夜晚,四周昏暗,下去不但不易找到人,反而容易让自己迷路,金人探子只好作罢,对着山下骂了一句:
“就算老子没打死你,你掉下去也得摔死。”然后转身便往其他人方向追去。
夏侯尚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各处时不时会与硬物碰撞,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石头,是树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了,他一心只想逃离,逃的越远越好。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渐渐感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经开始麻木了,每次和什么东西撞击都变得像是有人在轻轻打他一拳一样。
“这个感觉真好,已经不会再有什么疼痛感了。”夏侯尚心里带着一丝解脱的想法。
“本来还想......当了兵立点功,为自己争口气,现在看来是不成了。这样也好,何必活得这么累。”
渐渐地,夏侯尚的思想开始模糊起来,儿时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飞过。母亲那温暖的手牵着他看村里的花灯,父亲拿着绳子抽打不认真读书的他,奶奶煮的小米粥总是香甜可口,爷爷种的西瓜又大又圆,村头的小花害羞着时不时的来找他玩,和隔壁家的小胖子在私塾里打架,那时的天如此蔚蓝,那时的时光既快乐又缓慢,那时的......
倦意不断的袭来,夏侯尚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慢慢睡去。
突然间,四周冰冷刺骨,像极北之地的寒流般包裹着夏侯尚全身。那寒流并未就此停止,疯狂的窜向他的身体各处,耳朵、嘴巴、鼻子、眼睛,无孔不入。夏侯尚感觉无法呼吸,寒流随着鼻腔涌入体内,美好的回忆渐渐被窒息的痛苦所替代。他挣扎着,奋力的蹬踹着双腿,双手四处挥舞,感觉碰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手脚用力,尽量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头竭尽全力的上仰。
“咳咳咳。”随着几声力竭的咳嗽,夏侯尚开始缓过神来,脚下寒冷刺骨的溪水在身旁涓涓流淌。抬头仰望四周,万籁俱静,唯有潺潺的流水声,这真可谓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既然活下来,那就要活到最后一刻。”这是夏侯尚提醒自己的话。
清醒以后,周身的隐隐作痛开始传递过来,在这寒冷溪水的作用下,那一掌带来的灼烧感开始褪去。夏侯尚沿着溪水蹒跚地往上游走去,因为往下游走会更有可能被发现,所谓追查,顺藤摸瓜是最基本的常识,他滚落山崖,如若存活,下山更便于行走且易于碰到村落,所以他决定往上游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夏侯尚脑子里现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一心想要生存。只见东方破晓,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黑暗被彻底冲破,经过夜晚的长眠,万物开始苏醒。
溪流已至尽头,原来这清澈山水来源于面前山壁下方的一个小洞中,夏侯尚面露苦笑,这路已到了尽头,眼前石壁阻挡,左右皆是山崖,山势险峻,以他现在的状况,绝无爬上去的可能,这里是山坳的尽头。
“小子,原来你还没死,辛亏我天亮了下来看看。”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夏侯尚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昨夜打他一掌的那个金人,这可如何是好,自觉生路已断,四周已无出路,只有溪水流出的一个小洞。洞!夏侯尚急忙蹲下去,只见这个小洞两边开阔有余高度低矮不足,也许他可以爬进去,夏侯尚不假思索匍匐着身子就钻了进去。
“好小子,还敢跑!”
只听得后面的人大叫,夏侯尚生怕这时候被抓住,急忙双腿用力死命的往前蹬,后背贴着上方的洞壁被刮出道道血印。
“小子你等着,我看你出不出来,有本事你就饿死在里面。”洞外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洞口低矮,金人作为我国北方的民族大多身形高大,怎么样也是不可能钻进去这个洞的。
那说话声隐隐传入洞中,夏侯尚心里也清楚,出是出不去了,倘若这洞越来越小,他爬不进去了,也就只有饿死洞中,总比出去自取其辱要好。
夏侯尚沿着山洞不停的在往前爬,湍急的山水冲刷着他疲惫的身躯,身体下方湿滑阴冷,手脚也难以用力,但他没得选择,只有继续往前爬这一条路。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要活到最后一刻。”夏侯尚心里不停的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