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相随不是孤儿,他甚至还有家……可是,这些事,他自己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回去呢。
“废话少说。”单相随步伐迅速迈来,同时掌风出袖,拍上桌沿。几张大桌瞬间连成一脉气柱,飞快向对面的红衣男子撞去。
“?族世代制蛊为生,蛊毒至圣,大多无从可解,”尹千殇挑眉,突然说了一句,“赫连旻月身上的噬魂蛊,是你下的吧?”
我的手触电般从卷幅上缩回,心惊。
小随他,一直在骗我吗。
单相随脸色终于起了变化,脚下出现破绽。尹千殇随即跳起甩出银鞭,朝那几张桌子打去。那几张上好的桌子立马从中依次两半分开,桌上的碗碟餐盘掉落一地,碎成多瓣,汤水泼洒,油渍四溅。
尹千殇回身重新落座,手里抱着救回来的一壶酒:“啧啧啧,如此好酒,摔了实在可惜。”
抬眼间见单相随还要上前,他拔下酒盖,说了一声:“云雀,替我好好招待贵客。”
一名黑衣女子从他身后的树上凭空出现,掠过头顶,高高飞过落在单相随的面前,退后两步,挡在他和尹千殇之间。
女子蒙着脸,操着一对鸳鸯双刀,立即向单相随划去,两人立即缠斗起来。
“是你?”或许是在动作对峙中的熟悉感,单相随道出一声。
女子招招致命出手,眼神杀伐狠厉。问话间,被锢住的那只手立马掉刀,用另一只手接住,又扬上偏刃扫过他的脖前,不留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
我有点恍然,我记得小随曾经说过,我潜入灵王府那天夜里,他也和一个黑衣女子打斗过。
尹千殇在笑,笑得很张狂:“这次没了赫连旻月,你大可不必有所保留。让我看看,我这训练了十年的杀手,可如你族一般致命?”
打斗时,尹千殇一边喝酒一边赏看。
那女杀手的功夫确实了得,我握着一块石头,有点担心单相随,紧张得要把手里的石头攥出汗来。
两人全程无话,过招几十回合后,才渐渐看出胜负端倪。
那名女子,稍胜。
看着单相随有些支持不住的身体,我以为他就要倒下。像尹千殇这种有仇必报的性格,要是单相随真的倒在这里落到他手中,说不准会对单相随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行,得想点什么办法来帮助小随脱身,他现在身单力薄,我不想看到他有事。
可是下一刻,黑衣女子却大汗淋漓起来,眼眶肌肤发黑,喘气不止,似在痛苦中煎熬着。女子知道自己输了,想跑,我瞅准机会立马把手里的石头扔出去。
石头正砸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倒地晕了过去。
单相随立即往屏风走来,我知道藏不住了,出来,站到尹千殇身后。
尹千殇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怎么,你对我的贴身丫头很感兴趣吗,待会将她赠予你如何?”
他接着把酒壶放下,站起来走近地上躺着那人,蹲下隔着黑布抚摸她的脸:“唉,看来还是不能和你打近身战啊。我明明让她提防着点了,没想到硬是扛了这么久。”
“公主呢?”单相随额前发汗,有点虚脱。
”我不知道。”
“撒谎,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都到这地步上了,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尹千殇对他魅惑一笑,摘了朵青菊嗅了嗅,递到他面前,“昨天晚上,我的确在山洞里见过她,可是我追她出来时,却把她弄丢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单相随那花却不屑一顾,却看了他良久,然后转身要离去。
“你根本不爱赫连旻月。”尹千殇说,“你只是想要得到她。”
单相随闻言,后背有些僵直,脚步慢慢变短,最后停了下来:“我和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尹千殇勾唇笑了,在他身后说,“一个人要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把自己都骗过了。”
“与你无关。”
“若是她知道,自己是被多年最信任的心腹所害,该有多痛苦呢?”
单相随没有再回应,向尹千殇掷出一颗绿色丹药,然后慢慢地消失在绿荫下。
尹千殇挥手接住,夹于两指间,笑容。他拿着那颗单相随扔来的药丸,塞入云雀口里,在她肩膀上一拍,药丸便顺着她的喉咙进去了。
“你就这样放他走了?”我走到他背后。
他侧脸:“怎么,你想看我也躺在地上?”
“呵呵呵呵,哪里的话,他力气已经耗费大半,就算你的伤还未完全痊愈,也不是你的对手了,”我说,“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次居然没有趁人之危,有点惊讶罢了。”
“我也没想到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这么差。”他扫一眼地上狼藉,便朝一条小道上走去。
我跟着他:“对了,我今晚睡哪儿?”
“打前两天起,流絮又在南厢丢进来一个小丫头,到今日,音香园刚好住满了。”
“就真的没有空处了吗?”寄人篱下真的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他闲庭阔步,悠闲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担心什么,你今晚有住处。”
我裹紧衣服停下:“我可不住你房里。”
“当真不住?”他把视线跳到远处一小丘上。丘顶是一座红色小阁,距地四五丈高,竟然悬浮在空中。小阁上四壁皆有门窗,此时却无一不开,里面似有红纱飘动着,让红壁隐隐滑动渐变,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不住。”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恰巧云雀转醒追来,眼眶周围恢复如初,在尹千殇面前叩身复命:“主子。”
“这可是你说的,”尹千殇看我一眼,对云雀丢下一句话便前往那座小阁的方向,“把她丢到艳雀楼去。”
“是。”云雀闪身来到我面前,点了我的穴道。
我固睁着眼睛看向尹千殇的后脑勺,对他无声地抗议:你这个人渣,我可是艳雀楼失踪的受害者案底,就算你把我卖回去,你也拿不到一分钱。
云雀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塞到我手里,我一看,是那块石头。
“好姐姐,”我朝她善良地眨眨眼,“如果我说我是被别人胁迫的,你信吗?”
云雀虽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但是她做出了侧面回应,因为她直接点了我的哑穴。
“……”我无语望苍天。
嘤嘤嘤,真的对不起嘛。
回到艳雀楼后,所有人却一反常态,对我之前的失踪之事居然闭口不提开口不问,弄得我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来我还在苦恼要怎么逃过艳雀楼的追究,毕竟当初是自己擅自潜进仪送队伍里的,就算玥姐芸姐都相信我的话,但怎么堵住悠悠众口?没人为我作证,我自己就难摆脱出逃的嫌隙。
可是大家突如其来的封口,却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除此之外,更让我难以面对的是,南苍。
“小姐,”南苍站在若水苑内,手里的刺绣掉落在地,“你……”
她高兴地跑了过来,拥住我,声音颤抖不止:“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南苍好担心你。”
我拍拍她的后背,说:“我没事呢。”
“小姐,你去哪儿了,南苍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然后醒来后就又被人带回来了。”
“南苍,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楼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秀气的小脸上有着几道泪痕,脸上的肉也消了不少,比之前瘦了一圈:“没有。”
“那……有没有客人点我呢?”我看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