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三楼房间里。
见顾程久久不说话,顾强忍不住小心的提议道:
“那您看,咱们要不要先临时从外边拆借一些过来?毕竟这二年虚报的利润,全都放到了存货上。要是大总管真打算把抽查范围扩大一倍的话,咱那套偷梁换柱的手段,保不齐就会露馅的。”
“不着急,先等等再说。”顾程摆了摆手。
“这……”顾强有些傻眼,忙提醒道:“可眼下距离核算统共就剩两天,哪怕现在就开始运作,时间都勉强的很,要是再晚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呀!”
“来不及也不能从外面拆借。”顾程再次否定道。
“那咱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吧!”顾强苦笑道。
“干等着也比你从外面拆借强。”
顾程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你也不用你那颗猪脑子好好想想,姓贺的既然打算要在核算那天发难,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出风去。如果你是他的话,你会在偷袭别人之前,还故意泄露消息出去吗?”
“那肯定是不会的。”顾强使劲摇了摇头。
“总算你还没蠢透。”顾程翻了翻白眼道:“人家既然放出消息让你知道,肯定就是等着你去拆借,好直接抓你个现行呢。连这点都想不透,你可真是个猪脑子。”
说着,还气呼呼的指了指对方的脑袋瓜子。
顾强终于恍然大悟,忍不住睁大眼,满脸的担心道: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顾程白他一眼,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顾强见状赶紧伸长脖子,把脑袋伸的溜长……
两人便隔着桌面,一个交头一个接耳,嘀嘀咕咕了小半天,顾强的眼中渐渐露出惊喜之色。
“明白了吗?”
顾程将后背重新靠在椅背上,浅浅的吸了口茶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明白明白。”
顾强忙不迭的点头道:“叔父就是叔父,打死他姓贺的也想不到,您还给他留了这么一手。”
“哼哼……”顾程得意的冷笑两声道:“这也怪他姓贺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要是不往我这塞人,我还抓不住这个机会呢。”
“那是,论整人,您可是这方面的祖宗。”
顾强赶紧奉上一记响亮的马屁道:“姓贺的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他说完正得意着,却不想一转眼,竟发现顾程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沉了下来。
顾强心里咯噔一声,这才突然想起,他这位好叔父平时最恨别人在背后说他不能容人,自己刚刚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找死吗?
“没,没事我去盯着那臭小子去了。”
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顾强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看顾程的脸色,一溜烟就要脚底抹油……
“回来。”
顾程沉着脸低喝一声。
顾强赶紧原地立正,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过顾程却并没有要收拾他的意思,而是非常认真的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让你找的黄石暖玉找到了没有?”
“呃……没有。”顾强摇摇头,表情有些为难。“我已经吩咐让所有分铺都挂出了悬赏,可连个来问消息的人都没有。”
“那就把赏额再提高一倍,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找到这个东西。”顾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是,我这就去办。”
顾强猛地一并腿,见对方终于不再有其他吩咐,暗松了口气,转身小跑着下楼去了。
~~
第三天,同样的一幕依旧准时上演,小景查库、记账。
顾程出现,否定、撕碎……
第四天,也就是顾程给小景查库期限的最后一天。
小景依旧像往常那样,拿着个空白账册,一个药包一个药包的查了一整天。
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一直待到太阳落山,库房要上锁的时候,才被强制请出来。
而按照惯例,顾程也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他面前。
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顾大馆长竟然什么话也没说,而是直接将小景的账册没收,然后转身走掉了。
小景一脸发懵的愣在原地,有些搞不清状况,三间库房才查了一间,拿走自己账册能做什么用?
转眼间,四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第五天一大早,天色刚刚放亮,济世堂还没来得及下门板,阳府大总管便带着一帮随行管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济世堂。
当值的李管事吓了一跳,忙陪着笑脸将阳府大总管以及随行的一大帮人员,先请到二楼吃茶,同时赶紧让伙计去通知馆长。
盏茶功夫不到,顾程便满脸堆笑的拱着手出现在众人眼前……
“恕罪恕罪,顾某不知大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贺总管多多包涵。”
阳家的产业实在太多,也太过庞大,如果所有事情都要阳兴德亲力亲为的话,那就算是累死他也干不完。
所以一直以来,阳兴德都是靠专职的团队,来帮他管理阳家各个产业的掌柜们。
团队的大总管姓贺名振海,四十余岁,身量颇高,深深的法令纹加上眉心的川字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严肃、认真。
“不必多礼。”
贺总管平日不苟言笑,拱下手表示还礼之后,便开门见山道:“贺某来此的目的,想必顾馆长已经知悉,还望顾馆长配合一下。”
“大总管言重了。”顾程面带惶恐道:“在下身为济世堂的馆长,配合府里核查账册、盘点库房,是顾某应尽的职责,一定竭尽全力配合。”
“顾馆长果然光明磊落、高风亮节。”
贺振海略显客套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冷笑连连:‘要真是这样,就不会有人整天到府主那里打小报告。说他派出去的人,嚣张跋扈,滥用职权,干预经营等一系列的刁状。’
“哪里哪里,都是大总管头带的好。”顾程谦虚的摆摆手。
“呵呵……”贺振海不自然抽了下嘴角,赶紧步入正题道:“正事要紧,请顾馆长带路吧。”
“是,请大总管随我来。”
顾程忙抬手为众人引路,下楼往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