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友已经很多天没有跟小代联系了,他觉得难堪。
书也看不进去,饭也随便吃吃,填饱了就行,很多天也没再去过实验室了。他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整日瘫在宿舍的床上。
突然,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小代发来的。
他有点不想点开,害怕里面是自己不想看到的内容。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开了。
“你认识我公司的执先生吗?”
决友看到这句话觉得一头雾水,他只是听小代聊起过她公司里的这位上司,为什么小代要这样问。
决友立即回复道:“不认识啊,但是听你说起过”
小代的第二条消息又发来了:“那他为什么要送你手环?”
这两字,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决友的心里!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思考着:她知道手环了吗?怎么知道的?镜先生告诉她的吗?为什么她说是执先生送的?她这是生气了吗?……他的头脑发胀,一时间各种疑问充斥其中。
决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但是手环确实不是执先生送的。于是他回复道:“什么意思?执先生没有送我手环……”
然后便是焦急的等待,但对方却持续了很久地沉默着。
决友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只有问镜先生了!他打开QQ,找到镜先生的头像,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把手环的事,告诉小代了?!”
过了一会儿,镜先生回复:“我没有。”
决友的心情更加焦躁,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他继续问道:“那她为什么知道了?”
镜先生回复:“我不清楚。”
决友气愤地打了一行字:“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你怎么会不清楚?!”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等来对方的任何消息了。
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迅速换上出门的衣服,准备去之前见过镜先生的楼下守着,找镜先生当面问个清楚。
收到决友QQ信息的镜先生——哦,不,应该称呼他为执先生——坐在办公室里,感到一丝慌张。他想:难道说代友已经知道手环的秘密了?她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呢?她应该不知道决友从哪里弄到的手环吧……猛然想起,邱娜平日里也戴着手环,小代会不会认为……?
他匆匆地在办公室里寻找邱娜,最后在甜点室里看到了正在加餐的邱娜。她一手捧一个精致的小碟子,上面有一块小蛋糕,一手捏着一只小巧的勺子。
执先生小声又急促地对她说:“代友的男朋友告诉我,代友已经知道手环的事了。”
“什么?!”邱娜惊讶地说,声音不免有点大。执先生一皱眉头,赶紧关上了甜点室的门。
“代友有没有表现出什么来?知道你也用手环吗?对你的态度有变化吗?”执先生追问。
邱娜一时间愣住,在头脑里飞快地想着,然后说:“没有,我没有察觉出她对我有什么变化。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执先生有些沮丧地说。
“你当初就不该多事!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邱娜开始责怪起来。
“我不是为他们好吗?”
“为别人好,未必能得到别人的感谢!太多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了错事。”邱娜冷冷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执先生说:“这样,你先把手环摘了,最近在办公室里就不要戴了。我们再观察一下代友,有什么情况,互相知会一下。”说完,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邱娜只好摘下了手环,两三口吃掉了余下的蛋糕,走了出去。她把手环放进了书房小橱柜的抽屉里,里面还有未拆封的几个手环。
下班的时间到了,邱娜先行一步离开了公司。代友还没有走,执先生就也没有走。执先生不知道代友怎么看待这件事,看待手环,看待决友、邱娜,如果知道了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她又会怎么看待自己。他感到自己的确把事情推向了难以收场的方向。
这时,送快递的人按响了门铃。
代友走了过去,有一个邱娜的快递。她代签收之后,像往常一样打开一看,是一张发票。这种不紧急的东西,一般就放在书房就可以了。
她走进书房,把发票放在书桌上,刚准备离开,突然撇见了书桌下方的小抽屉。她猛然想起,当时收到一个装了9只手环的快递,就被她放在这个抽屉里。
她看了看四周,默默蹲了下来,轻轻打开抽屉,果然。里面还有几只没有拆封的盒子,以及一个已经用过的手环。
看着这些东西,她又陷入了沉思:邱娜买这么多一样的手环做什么?送人吗?执先生为什么要送给决友呢?他怎么认识决友的呢?
她想起唯一一次和执先生谈及决友,是在之前公司组织的一场沙盘游戏中。执先生可以通过与其他人玩沙盘游戏,了解对方潜意识中埋藏的问题。当时,执先生就敏锐地发现了代友被这段关系所困扰。代友也第一次对执先生敞开心扉,诉说了她和决友的故事。
可是,这也解释不了执先生为什么要送决友手环。代友摇了摇头,把思绪抽回了现实。
她拿起那个已经用过的手环,反复查看,上面没有任何标志或说明。又轻轻地拆开了一个新手环的盒子……
“代友?”突然间,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惊慌失措地放好手环,关上抽屉,站了起来。原来是执先生。
“啊,执先生。”代友说,“您还没走?”
“嗯,你不也没有走吗?”执先生说。
代友指了指抽屉说:“对,刚才有个邱娜的快递,我帮她放在抽屉里了。”
“那做完了就快回家休息吧。”执先生笑了笑,继续说,“我们一起走。”
“哦哦好的,那我去拿包。”代友捋了捋头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从执先生身边走过。
收拾好包之后,代友发现执先生在公司门口等着她。
俩人一同等电梯。代友真的很想开口问执先生,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反反复复好几次。执先生也欲言又止。很快,电梯就来了。
进了电梯,狭小空间里的两个人,更加尴尬起来。最终,电梯到达了一楼,两人还是沉默。
一出电梯,代友就一眼看见了在大厅里踱步的决友。她惊讶地喊出了声:“决友?”
决友一惊!一转头,看见了小代。
再一看小代身边的高个子男人,竟然是镜先生!他们果然是认识的吗?决友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三个人终于还是碰面了。小代对决友说:“你怎么在这里?……哦对了,这位是执先生,我们老板。”
决友睁大了眼睛看着执先生。原来……镜先生就是执先生,就是小代的老板!
这样的表情,印证了小代那天在邱娜家门口听见的话,决友果然是认识执先生的,并且两人的确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
小代看了一眼执先生,执先生的表情也异于平常,她说:“执先生,这是我……男朋友,决友。”
决友在心里认定了小代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决定豁出去了。他没有回答小代的话,直接冲着执先生问道:
“执先生,你给我的手环,我弄丢了,找不到了,不论我和小代走到哪一步,我也不想再用一次了。我想说,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小代。但是我想问你的是,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已至此,执先生认为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他回答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你们好。我知道小代为了你们以前的那段关系,内心深处久久无法释怀,我希望能帮到你们,让你们找到幸福。”
决友轻蔑地笑了笑:“好,为了我们幸福……那为了我们幸福,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小代?”
“我没有告诉小代,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告诉小代!”执先生声音更大了。
“你没有告诉小代,我想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决友追问。
执先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接什么。
这时,小代开口了:“是我自己听见了执先生和别人的谈话,才知道的。”
执先生和决友一同惊讶地看着小代。
她看着执先生说:“您和邱娜在门口的谈话,我不小心听见了,不好意思。”
执先生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小代继续说:“所以我知道您送了决友一个手环,应该是和邱娜的手环是一样的。但是我不明白,这和为了我们的幸福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执先生和决友才知道,原来小代根本不明白手环的特殊用途,心中都满是懊恼。
但是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为了让决友不必丧失尊严地说出手环的用途,执先生决定开口解释。
他说:“代友,其实……这个手环,不是一般的运动手环。它……佩戴它的人,可以用它收录其他人的声音,然后手环就会对那个人产生作用,让那个人对佩戴者产生好感。”执先生停顿了一会儿,他看见了小代脸上惊讶、痛苦、气愤交杂的表情,“对不起,不应该瞒你。”
小代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决友伸出手,拉住了小代的胳膊说:“小代……我……”
小代挣脱开来,对决友说:“手环丢了对吧?正好,一切也都结束了。”说完,径直朝大厅的大门快步走去,匆匆离开了。
决友想要追上去,被执先生拦下了。决友愤怒地看着执先生,把书包重重地甩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