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的化不开的黑夜,连空气里都满是灰暗。皎洁的月光从中穿过,却只是令黑夜更暗,夜色更浓。
赤裸裸的强烈的杀意感觉不到,可是在那拧断脖颈的双手用力过度后的微微颤抖里,似乎是能从中感受到一些的。事情发生在灰暗的长巷里,两边是密实的高墙。
行凶者无声地把没了气的尸体放手,就被从胸膛穿过的银光钉在墙上。捅穿胸膛的枪被突如其来的黑影抽离拔出,鲜血涌出淋漓整片墙面。
抽出长枪的人穿的袍子有些特别,如是缠绕老树的藤蔓裹紧四肢和全身,每一道褶子都像是扭曲盘旋的纹路。
凌空的黑色长刀从他的一旁激射而过,直接荡起一颗头颅,却是属于一具早先就倒下的尸体,他倒下之前正张牙舞爪地试图做些什么。
“这是什么啊,阎。”挤进小巷的第四个人,穿着黑色皮革的衣服,透亮的光泽浑然一体。旋转着在空中滑过弧线的长刀甩开鲜血又自动收鞘。
阎在眼前的尸首破开的胸膛以外又找到另一处致命的凶器伤口,于是他说道:“大概是被人杀了的人被人杀了却又接着杀人的杀人案件,我的面前的是被人杀了的杀人犯,那边是被人杀了的杀人犯杀的人。然后我们杀了两个死人。煞,这就是我的判断。”
“母石的影响除了那些惊天动地的以外,还有这样瘆人的吗。”
“也许你动手前可以先问问,煞。”
“不是你先动的手吗,况且我以为能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啊。”
话音未落,无头尸身突然又再度暴起,阎的枪没有惊慌,精准地再度穿过胸膛,这一回,死尸再没了挣扎。
“煞,看来你说的不错。”阎说着把枪收回,回过去看煞呆在一旁的脸,又接着说道:“自从母石降临于世,这样的奇闻异事还少吗。别被这慌了神,煞。”
煞也没想太多,他只是不明白,倘若死人还能杀人,那死了的人要如何杀掉,他没有杀掉的,阎又是如何杀掉的。‘杀人也能传染吗’疑问沉寂在黑夜里,同月光飘远了。
阳光撒在朱青城的时候,巷子里的血和肉都被处理掉了,只是残余的血腥味道却悠远深长。
在若花国的邻边是一个全民习剑的国度——千盛,自从两国交好数十年以来,有不少千盛人到若花的各个城池开了剑馆,若花国朱青城的千盛剑馆就是其一。诺大的墙院框起一大块地方满是花朵又有几颗巨树,最中间是孤零零的四四方方的双层楼房,从它向四边蔓延出去,是四条宽敞的青石板路通向东西南北四个大门。
四方两边的门扉全被关上,洪钟被敲响,无数的少男少女从楼房里跳的蹦的全部都冲出来了。凉生挥着剑往就近的人砍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剑有所不同,要轻所以挥剑要更快,锋芒更利,所以不同以往的粗钝。今天的剑开锋了,凉生的剑划开女子的暗红的衣裳露出肌肤才察觉到这一点。
他惊讶万分,愣神只那么一瞬间,脖颈就架上了对方的剑。“你瞧不起谁呢,这样也敢分神,凉生。”“嫣红,我的剑开锋了。”说完,嫣红的剑就贴在凉生的脖子蹭蹭,却是什么都没蹭下来。“那我的怎么没有。”
“真的,你看。”凉生手边轻松地在花丛里挽一个剑花,光亮的弧线与之一起的还有腾飞的花朵,毫无凝滞。
嫣红移开剑刃,“肯定是那里出错了,不过凉生你已经被我击败了,你得躺下了。”嫣红轻轻一推,凉生就配合地倒在地上,于是她冲他说道:“等比赛结束,我给你作证,凉生。”说着又同一旁把别人击倒在地的新对手开始了对决。
人陆续地倒下,有的是点到为止顺势倒下,有的是被砸到晕倒的,还有却是被出乎意料的伤口和流血吓倒的。
尖利的惨叫声吸引了嫣红的注意,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的。。。同期凉生一样那样观察细致。花和树交织的场上数不清的人倒下了,只有两个人仍旧站着。嫣红看到了砍伤别人却不以为意向着她走来的人,她知道那是谁,剑馆中绝对排不上数的剑术,出名的是皮糙肉厚的结实。她当然没有询问,比赛还在继续,她握着剑严阵以待,毕竟她将面对的是一把真正的锋利的剑。
那么那个人又是怎么想的,他自然是被钝剑拍打着受了伤的,然而当他用顺势而为的一击换来对方的无措与惊恐,当他用切切实实的的真剑品尝到刺破皮肤后血肉的痛楚的时候,他多日里掩藏的屈于人下的不甘和充盈全身的胜利的狂喜,蒙蔽了他真实的双眼。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剑向着嫣红砍去。
他看不见自己的剑锋利与否了,他只想取得胜利。嫣红的剑身与对方的剑刃触碰的时候,嫣红觉察到他的不同了,他举着真剑却反倒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的出手是的没有阻挡就是要让嫣红挂彩的果决。即便嫣红快上一步的击打他,回过神来的利刃仍然可以追回一切的劣势,因为嫣红只要被划到一下,血液和伤口就可以弥补一切不足。甚至于眼前此人疯狂到无视了嫣红的生死。得打晕他,嫣红思考着,却在这样的犹豫里被绊倒了。
迎面而来的挥砍,应该是能极其轻松地接住的,然而在这样的失算里,嫣红的剑没来的及做出格挡,剑就要直入门面甚至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突然插足两人之间的是闪耀至极的光亮,两把利剑交错着拉出一连串的火花。凉生扑过来才止住了那把剑,他倒在地上大喊道:“你赢了,你已经赢了,许亮。”像是从湖底打捞起乌云遮蔽的月亮,许亮醒了,他向四周张望,除戒备的几位教员和他以外没有人再站着了,他狂喜的大叫,却看不见四周那些尖锐的眼神。
洪亮的钟声再次在楼房上敲响,宣告着胜利者的诞生和比赛的结束。
“喂,凉生,谢谢你。不过能麻烦你从我身上起来吗。”凉生感受着身下的挣扎,回应道:“不好意思,形势所迫。”当凉生起来的时候,嫣红突然开了口:“平时所练的剑术,到了关键的时候,甚至于完全劣于对方的情形的时候,凭借,依赖于此就够了嘛。”凉生拍打掉嫣红身上的残枝碎瓣,然后说道:“够了,足够撑到我过来帮忙了。”嫣红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凉生,走,去恭喜那个‘大赢家’。顺便看看剑馆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在练习剑里混杂真剑。”
所有人列队站在阁楼的遮阳的一面,每个人的伤口都被简单处理起来,伤势较重的则被当即送往了医馆。站在楼上训话的人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声音却是洪亮有力。
“为什么会有真剑,隐瞒着不说的真剑,开了锋的真剑。对于这样在想的人,倘若感到不公,我说你天真;倘若感到不甘,我说你愚笨;倘若感到担心,我说你软弱;倘若感到欣喜,我说你可以为自己骄傲了,你刚刚在这样的意外里完整地存活了下来。
许亮,今天拿到真剑的人中的其中一个。剑术不过尔尔,在场有多少胜过他的人。可是一个拿到真剑的凶悍之徒,你们却没一个是对手的,你们在害怕什么。。。
你们是剑馆的学生,我们是你们的老师。所以我们必须告诉你。
以后的日子里,你会遇到器具精良的人,极端疯狂的人,强壮智慧的人,三五成群的人。。。你会遇到更强大的人更糟糕的局面。
如果你们不明白剑与剑的对决就是生死的对决,只是空有剑术而没有这样觉悟,那么永远无法将剑术践行于实战中。
这里是剑馆,没有书院的仁义道德,没有寺庙的生命可贵,没有道观的对错之争,我们只有剑和剑的用法可以教给你们。”
背手而去的身影在阴影里渐行渐远,嫣红眉头紧蹙陷入深深的思考里。凉生没有这样的沉思,他只是去看手里的剑,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