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油菜花的时候,应该是在小学五六年级,但是到现在依旧记忆深刻,回想起来甚至能大概的写出来主体构架。记忆深刻的原因应该是那时候因为它赚够了眼泪与赞扬吧。
油菜花
关中地区因为气候原因,种植比较多的农作物主要就是小麦、油菜、玉米这三种了。尤其是油菜花,种植规模虽说比不上汉中跟其他那些可以把观赏油菜花作为旅游项目的地方,但家家多多少少都会种点,每年油菜花盛开的时候,放眼望去,入眼大片的灿烂金黄也是颇为壮观的。我对油菜花一直有种特别的情愫—伤感,这一切还要从我的外公说起。
我的外公自去世到现在应该十好几个年头了,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一个很威严的模样,因为早年摔断腿的原因,一直架着拐杖。但是记忆中的他一直很魁梧。虽然这么久了但是回想起来我还是很怕他,从始至终都很怕他……我对他最后的记忆,便是在这油菜上。
经过一个冬天,油菜原有的叶子都变得发黄、干枯,春天到来之后在这枯黄之下重新孕育新的翠绿,而这片枯黄也将发挥出新的价值。早年的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养一两天猪,到过年的时候不仅可以为家里的年夜饭增添些许平时并不多见的肉菜,多余的也能到集市上卖掉,为新年置换许多新东西,而这枯黄的油菜叶加点玉米粉或者其他的,用泔水和开,在那个时节便是猪最好的粮食。
因为家离外婆家比较近,所以那时候特别喜欢往外婆家跑。所以我跟表兄弟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外公打猪草的见证者、参与者。一个猪耙、一架拐杖,这就是外公的行头,我跟表兄弟大多时候都是提着搂或者拉着架子车承担运输者。到了地里之后,外公总是先把拐杖尽肯能的分开,用咯吱窝夹着,双手握着猪耙把油菜叶拢到一处,因为腿脚的原因,每次最是很小的范围,拢完一处再换下一处,不厌其烦的循环着。因为年龄小,那时候我跟表兄弟总是先在旁边玩,看外公拢的多了就跑过去装到框里或者架子车上,装完之后再跑去玩。不过玩的时候都会不是去看看外公拢的情况,如果玩的太过认真忘记去装那就等着挨骂或者拐杖与屁股的亲密接触了。
因为我们年级小加上外公腿脚不便的原因,每次都不会去太远。总是家附近的油菜地弄完,这一项工作也就结束了。之后就是晒干,然后用棍子敲碎。敲碎这项工作总是外公在做,因为我们打出来的不是太大就是太碎了。席地而坐,受伤的那条腿伸直,手上拿着棍子敲打,敲完一处双手撑地再慢慢的蹭到下一处,这就是外公打油菜叶时候的样子,也是我记忆中外公最后干活的模样。之后用大的编织袋装起来,猪可以吃好久好久……也是那一年,油菜花刚刚开始盛开的时候,我记得是我跟妈妈在地里给小麦除杂草,确切的说是妈妈在除草,我在旁边玩,表哥骑着自行车来跟妈妈说外公去世了……
外公是喝农药走的。过来好久我才知道原因,也是听别人说的。外公的一个邻家家里被人偷了,被偷的那户人家说是我表哥跟他同学偷的,外公出去遛弯的时候听见别人在议论,转身回家后就寻了短见……
在妈妈跟亲戚的描述中,外公一直是一个正直的人,早年农业社的时候,做过生产队长,在村上很有威信,而我的记忆中外公一直是一个乐观的人,满是胡茬的脸上总是乐呵着,即便腿受伤了以后也是这样。后来我想,也许外公就是一个把尊严跟正义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吧。
你看,远处不就有个人,架着双拐的身躯依旧像一座山一样巍峨挺拔,蹒跚着向远处走去,忍不住大喊一句外公,那人缓缓停下,转过头来冲你咧嘴一笑,而后转过头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