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寂寂，宋初年沉默着听盛喻说完，直到天边炸响第一簇烟火。
两人下意识抬头看去，那绚烂转瞬即逝，光影渐息。
宋初年道：“玉贵妃应是中了毒，陛下干的？”
盛喻道：“从前母妃总是在盈袖宫里盼着父皇，总要亲自煮他钟爱的绿雪茶。”他笑笑：“不过被我偷喝掉的次数比较多。
“不知道何时起，母妃再也没有煮过绿雪，父皇来看她，她也只是不冷不热的。”
他望向湖心上空接近圆满的月，“母妃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也从来不强迫我做什么事，甚至她生病了，我都是通过舅父知道的。”
在盛喻说到一半的时候，宋初年就将结局猜了个七七八八。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没错。
她缓缓道：“所以，陛下应是和你谈了个条件，你接受太子之位，他将解药给玉贵妃，但是，玉贵妃必须死？”
“不错，若我同意了母妃就得殉葬。”
这其实是盛泽远格外的宽容了，至少给了玉贵妃更长的时间。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会成为皇权的牺牲品。
盛喻勾唇一哂：“所以，他给的两条路我都不打算选。我怎么走，走到哪，又岂是旁人可以左右的！”
宋初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像你会说的话。”
盛喻颇为惊讶地看她一眼，自打两人认识以来，完美地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状态跃进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以嘲讽对方为乐，坑害对方为荣。
盛喻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宋初年的脸：“你是真的宋初年吧？不是带了人皮面具假装的？”
“……自己挪开还是我动手？”
盛喻放心了：“看来是真的。”
宋初年白他一眼，“所以，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盛喻笑吟吟道：“过几个月，我会出使西秦，绕道去一趟苗疆，宋大人可愿同往乎？”
“不愿意。”
“别这样，我就客气客气，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拒绝吧？”他微微俯身，凑近了她耳畔：“尤其是在听了这些事之后。”
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扑在脖颈，她不适地移开几步：“我就说你没这么无聊抓着人讲故事。”
盛喻轻笑：“毕竟你药王谷弟子的身份多少有点用，宋大人可要想清楚，父皇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知道皇族秘闻的你，就不一定了。你也别想着装傻充愣，我自有其它办法等着你，如果我是你，就乖乖答应，你省心我也省事。”
言罢，拂袖而去。
宋初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
盛喻只是希望她帮忙吗？
带她一起出使西秦，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吧，看来她和楚之洲的关系还是让他心生警觉了。
“小月儿，这个五皇子很难缠呐，要不要哥哥帮你？”
一道轻佻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
宋初年抬头，船蓬顶上坐了个男人，正是定远侯萧景。
萧景跳了下来，笑道：“还真是你，要不是看之洲对你的态度，我都不敢认呢。”
“侯爷。”宋初年面无表情点点头。
萧景“啧”了一声：“从前可是叫我景哥哥的，怎的越大越没意思了。”
不提还好，宋初年不知道他哪来的脸，占一个小孩子便宜还能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她一想到被这人哄着喊了这么多年“哥哥”，手就微微发痒。
他望了眼盛喻离去的方向：“这人怀疑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不如跟我回西秦？”
“侯爷哪里话，我如今是大梁的官员，五殿下疑便疑，我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萧景失笑：“行，我不过随意提两句，你也不必这么大火气。我瞧着小月儿对那五皇子倒是格外有耐心，我这个景哥哥都没这待遇。”
宋初年充耳不闻。
萧景也没指望她会给什么反应，又问道：“陛下近来心情可不太好，我说呢，你人都躲到大梁来了，他居然也坐得住。月儿，真不回去？”
宋初年脸色微沉，瞥他一眼：“萧子珩，就算是你，手也不该伸这么长。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