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悄无声息的夜雪过后，屋檐、枝头坠满了一片素意。天地凛冽。
室内，炉火将宋初年莹白的脸映衬出暖红，她却仍裹紧了衣衫，恨不得抱着炭火，片刻不离。
赵璇又往里头添了些炭，道：“这大梁的冬着实难捱。”
宋初年抚了抚桌上刚采下的腊梅，笑意浅浅：“我记得，今个儿便是除夕了吧？”
“是。”赵璇颇为意外，自家大人对这些节日向来不上心，在西秦时，好歹还有易凌霄带着，到了大梁，便除了宫中晚宴，其余该如何，一切照旧。
连大年夜的看杀人案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宋初年又问：“可有想陪的人？想做的事？”
赵璇立刻摇头：“没！大人可别想赶我走！
宋初年轻笑：“你没有，我有。”
赵璇：“……”
她的手指微曲，轻轻敲打桌面，一下又一下。赵璇便闭上了嘴。他知道宋初年这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了。
不过，天要下红雨了？这人居然破天荒想找人一起过除夕？
赵璇决定不打扰她，让自家大人和心上人好好过个节。
因此，夜幕降临，大梁的夜市刚刚开张，宋初年披了件厚重的披风，出了门。
赵璇朝她的反方向走：“我找高昀喝酒！大人您自个儿去玩吧！”宋初年的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内力又恢复良好，能护得住自己。
宋初年一挑眉：“是么？也好。”她心中疑惑：“这傻子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沿着街边，大大小小的铺子打上灯笼，爆竹的烟火气中混杂着香甜的糯米糕的气味。积雪被人们铲到一边，路上满是欢颜笑语的男女老少。
宋初年目不斜视，一心赶路，直到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宋大人，好巧。”
宋初年停步，“五殿下？”
他不在宫里待着，出来做甚？
盛喻笑道：“大老远就看见你了，我说，你这是要上哪去？”
他今日穿了件广袖蜀锦霜色长袍，袖口衣摆处绘以银线云雷纹。灯火一照，恍若云端仙人闲庭信步。
衣服倒是素雅得很，但说他低调吧，这人又偏偏生了张俊俏不凡的脸，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宋初年挣开他的手，“我有正事，你找别人玩去。”
盛喻不乐意了，“今日能有什么正事？再说，你现如今不是闲人一个？”
“闲人自有闲人的忙法，劳驾让让。”
盛喻岂肯依她，狗皮膏药似的粘在了她身边，“不成，我也要去。”
“你？”
“谁知道宋大人鬼鬼祟祟是要干什么坏事，身为大梁皇子，我当然要跟着。”
宋初年白他一眼，“别后悔就行。”
“不会。话说，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算是，小树林吧。”
小什么树林？！
盛喻听见自己问：“你要带我去……”
宋初年皱眉：“不是你自己非要去的嘛。”
“啊，行，就，挺刺激的……”
“刺激？也还行吧。”
两人各怀心思。到得地方，宋初年翻过一排栅栏，举目望去，阴沉的树林里，错落着数以百计的……坟墓。
盛喻：“……”
宋初年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她娴熟地找到了一块坟地，从树干后摸出一把铁锹：“既然来了，五殿下，帮忙挖个坟？”
盛喻站在寒风中。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