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2092年2月20日21时20分,东非-若雅东域-梭印市市郊-死亡戈壁)
天空如墨一般地黑,
星星黯淡地就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黑,这无止境的黑,
四周像是除了黑暗就再无他物。
仿佛身处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又像是身处于宇宙开初后的黑暗时代。
这周围没有电,没有光,没有火,像是什么也没有,
就只剩下这无边无际的黑色天鹅绒。
对于双眼而言,这一带的融融的夜色本就黝黑,当繁星潜入深海、明月隐于尘埃之时,目光所及之处就显得更黑了。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在这广大的空旷之地上,就连呼吸声都显得微不足道,就连时间也仿佛在此停滞。
直到午夜的微风吹过这片石山,于沉寂中带来了丝丝寒意,吹走了少许掩着月的云,也带起了一阵勉强能够打破黑暗中死寂的烟尘,周围才勉强破开混沌迷茫的黑暗,可以勉强看清一些事物。
走在这片黑暗的领域里,就算是知道真理就在此处,也不知应该从何处找起,又该到何处结束。
不过他不是前来探求真理的,现在的他仅仅只是一个夜间登山远眺之人。
这里是整个若雅国最为荒凉的地方,虽然附近百里之内都被划分进了梭印市市郊这一较为笼统的范围,但并没有公路从这里通过,除了地质考察团队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在这里久待,居住就更不可能了。
就算是到了21世纪末期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这里也没有被大规模开发,倒也算得上是所谓的“处女地”。
然而就在这片平坦的戈壁滩中,建着一个十分突兀的纯钢结构建筑,这座钢铁构成的天文台位于戈壁中赫赫有名的“夺命之渊”峡谷,令人望而生畏。
明明已经到了夜晚,这栋钢铁建筑里却还是灯火通明,在这戈壁滩中也算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距离这座大楼不远处的一个背风坡上,他就站在这里,远眺着眼前的灰色“堡垒”,手中轻轻打开明明像墨一样黑确还发出幽幽光芒的怀表。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年身上的白色衬衫洗得十分干净,只是可惜没有月光的映衬。借着怀表发出的莹白微光,青年外穿着的军用布料制成的藏蓝色风衣和黑色长裤以及那一双军用皮靴才能显露出些许不同,从而勉强同周围的环境区分开来。
这一双温和中蕴藏着深邃与锐利的双眼眺望着远方,他的脸庞则是因为有白光与黑暗的背景映衬而显得有些苍白,标准到近乎完美的鼻与唇也是如此。
他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宛若常在午夜独行的高傲的鹰,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静就这样从这淡淡的微光中显露出来。
“您果然在这里,”一名看起来壮实的男子提着灯走了过来,“您不是马上就要回国了吗?有人想要在您回去前约个时间见您一面,说些重要的事情。”
“又有人?”青年啪地一声合上怀表,开口道,“不见。”
此刻由于有了灯的照射,一直躺在他手中的那块表熠熠生辉起来,上面九块炫彩亮丽的表蒙发出了其中深浅不一的光,玄妙无比的纹路则是如三棱镜般会在旋转时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若是再看得仔细一点,则可以从表盖的一侧看到两个细若蚊足却又足以用眼睛清晰分辨出的小字——“鸿雁”。
这正是这名青年的名字,深邃到足以让他本人深陷回忆的两个字。超过百万次轮回的记忆蕴藏其中,就如同海滩边闪烁着晶莹光芒的沙,无时无刻都提醒着他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男子却是再次开了口:“苍鹰,不是我说,这段时间里想要见您的人真的没几个,更何况多交些朋友对您有益,真的没必要这样……”
“呵,”鸿雁却是收敛起眼中的温和,冷笑着打断了男子的话,“这群忘恩负义之辈的目的过来见我的吗?老爷子刚走,就赶忙过来,想要看看‘飞影’当今的掌门人究竟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还是宰割他人的刀俎。”
鸿雁收起了怀表,左手一翻便从衣袖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支钢笔,边在手中把玩着边继续说道:
“要是我不够强硬,估计不只是‘飞影’,整个张氏都要被他们给拆光了。”
“这些人我已经见的厌烦了……与其再同他们玩这些个看似龙争虎斗实则毫无意义的‘游戏’,倒还不如回国去继续我的发展。”
男子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一想到眼前的青年,奇怪的来历、超人的智慧、不凡的身手以及难以预测的动机交织在他身上,从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也从没有人在触怒他后全身而退,便又不敢出声了。
“好了,彭煌宇,你先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另外,不要再用旧代号称呼我了,这个代号应该停止使用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劝您了,”彭煌宇点一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折叠起来的信封,“还有就是这个,之前您让我处理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
“好的,我知道了。”鸿雁接过了信封,不再说话。
彭煌宇见状,转身默默离开了。
直到男子逐渐远去,鸿雁才叹息道:“没想到啊,这么快……说此次一去不返,就真的不返了。虽说曾经我也经历过许多,只是为什么永远都是你们先我一步离去呢?”
“实在是没想到啊,这么多世轮回,到头来我谁都没救,谁都没留……”
想到这里,鸿雁也不由得回忆起往事。只是对于他来说,“往事千千万,多如满天星”,这里面欢笑少悲戚多,实在是不值得再去追忆,更何况自己努力修练千年最终却还是落得与世界一同身陨的结果,这实在是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倒是自己此次轮回意外时光回溯到数千年前,这是上天给予他的一个契机,一个让他挽回所有的机会。
“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感受着手中怀表的轻颤,鸿雁缓缓道,“我会做到的,我会去挽回的,我会成功的。”
在周围逐渐亮起,如同被点燃的万千星火之中,鸿雁许下了誓言。
“过往的人生,我都是唯唯诺诺地来、满心抱憾地走,不知被多少人陷害,错过了多少事,辜负了多少人。”
“这一世既然让我重返千年之前,我自会告诉这天地,我,鸿雁,此生将不负于天地,不负于这世间。”
“过往遗憾,现世定然弥补;昔日仇怨,今生自会算清。曾经深感无可奈何的敌人,此去自会将他们斩于马下。”
“清毓……等着我。”
……
千年之隔,物是人非,鸿雁已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人了,他也不该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人了。
重返自千年后的他本就手握诸天至强秘宝,此次又拥有另一个平行宇宙中千年的记忆,此次出发,必将斩尽一切阻碍,实现自己这一生、这所谓“万世轮回”中最初和最终的誓言。
这一天夜里,星火重燃于此,也初燃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