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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摄魂天书

“看到了吗?”

我睁开双眼,将额头离开龙璇音额前,她定定出神半晌,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连续轻点,不一会便画满了整张纸。她画的正是我丹田气海中的星辰排列,虽然点满了一大张宣纸,却连七团星云中的一团也没能画全。

“太复杂了。”

少女喃喃低语,我点头同意,接过她手中毛笔放在一边,轻轻亲吻她紧皱的眉头。

“那就别想了。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来日方长,慢慢来。”

她轻恩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纸上的黑点出神。我将她抱上床,她紧张而害羞地看着我,我轻轻一笑,拉过薄毯盖上,吹熄油灯,在她唇上轻吻。

“晚安,宝贝。”

她笑着亲我一下。

“古德奈特!”

“小机灵鬼。”

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相拥着静静睡去。

我睁开眼,因为察觉到身边人起来了,天色尤黑,根据真气周天运行,计算出现在大概是丑时两刻。

璇音披衣下床,借着微弱的月光,走到书案旁,提起毛笔,水缸里沾了水,在纸上不停轻点,一张张点满“星辰”的宣纸被她扔在地上,不多时便铺满了半边地板。

我下床来到她身边,看着神情专注的爱妻,她竟毫无知觉,看着她随手丢在地上的“星图”,每一张都精确无比,完美还原了我气海真空中的星云排列。

我仔细观察着璇音,她一丝不苟极为认真,与平日里专心致志的样子没有差别,呼吸均匀内息平稳,全无异样。

我并不打扰她,直到晨鸡报晓,黎明将至,从她身后抱住她,她方才恍悟,定定地出神,将毛笔放回笔架,握住我的手稍显冰冷,靠在我身上,头枕在我肩窝。

“怎么回事?”

她对自己的状态并非全然无知,脸色有些苍白。

“你对那些星星,很感兴趣?”

璇音点头,我看着桌案上点到一半的宣纸,心中若有所悟。

“你对它们不感兴趣吗?”

她轻声问道,我点点头,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抱璇音上床,两人对面而坐,十指相扣,额头轻抵,默契地运行慈航剑典,共同达到剑心通明之境,两股意识相通,互相看透彼此。

而这一次,我大吃一惊,因为与我心意相通的,是两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两个龙璇音。

我定定看着两人出神,在这种层面上,表相一致不再是辨明身份的直观标准,她二人灵魂本质完全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过去有情感,是我熟悉的枕边人,另一个空荡荡如躯壳,没有感情牵绊,却更像是璇音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种令人矛盾的感觉,但事实的确如此,无法用言语表达,却客观存在。

她们同时看向这边,却不像是在看着我,她们有各自眼中的风景,那浩瀚无垠的星空。

那究竟是什么?

我忽然背脊发寒,在这种意识层面中展开内视,视线穿越无尽虚空,在群星最深处,果然发现了另一个……我。

感官上,那是一个没有过去未来,不具备个体意识,毫无情感性格可言的意识,但他就那样存在,与我对视,凝望彼此,他的存在感似乎比我还要强得多,以至于凝视他太久,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我”不再是“我”的微妙想法。

立即移开视线,同时脱离剑心通明的境界,睁开眼,看到仍旧紧闭双目的爱人。我不去打扰她,而是迅速平心静气,集中精力仔细思考,现在的情况,以及解决的办法。

忽然,龙璇音猛然睁开双眼,我们四目相对,一种寒冷与陌生的感觉袭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她澄净双眸中倒映的我,不再是我,而是星海深处那个虚无的存在。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少女忽然动了,以前所未有的迅疾速度,劈出凌厉至极的一掌,却在半途有所犹豫,被我趁机拿住了她的皓腕。

“璇音……”

话音未落,她手腕在我手中巧妙地转动,轻而易举挣脱束缚,两手一拳一掌同时奔我上下要害而来。

我盯着她平静的双眸,寒意席卷全身,她此刻给我的感觉,完全就是心意相通时,那个毫无情感的龙璇音。

我出手招架,企图转守为攻,无论如何先控制住她再说。可璇音不仅出招迅捷凌厉不留余地,而且她的招式精妙无比,每一招没有多余动作,直指战斗本能,而且也谈不上严格的招式,介乎有招与无招之间,无法捉摸预测。

连绵不断的十几招后,已经动用生平招式所学的我被逼到墙角,“璇音”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情急之下,我运转剑气隔空点穴,想要凭借功力取得主动。

几乎同时,璇音也功力大进,她依然使用之前的招式节奏,可劲力之大匪夷所思,不刚不柔不温不火,就是那样中规中矩地稳稳压制住我的功力。

又对了十几招,我渐渐有所不支,却也察觉到璇音所用招式是从那些星辰的连线中汲取而来,千变万化毫无头绪,虽似是而非却精妙绝伦。而她忽然爆发的功力,似乎也与通常真气外放的感觉略有不同,若非我对内力过于敏感,恐怕也难以分辨。

星图果然是无上功法,它的博大精深已超乎想象。但如今的“璇音”,以及星空深处的“我”,又该作何解释?难不成修炼这套功法的,不能是原本的我们?

眼见我即将招架不住,又不肯下重手伤了爱妻,璇音连续三掌击中我胸口,只觉一阵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卡在喉头,眼前光影模糊,差点心神失守。

璇音第四掌打来,这一掌下来,我必定重伤,可面对挚爱之人,我怎可能动用圣火剑。

眼看这一掌迅速接近,已经贴在我胸口。就在这时,璇音眼底泪光盈盈,掌势锐减,这一掌只将我推到墙上。

璇音双眉紧锁,神情痛苦不堪,似乎在苦苦挣扎,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指凌空点在她腰间穴位,却不想根本毫无效果,反而引得她再次一掌劈来,我使出平生所学,硬是从“帕沙瑜伽”和《蔷薇箴言》中各挤出半招合成一式,运使乾坤大挪移激发潜力,再运用斗转星移的发力技巧打出去,勉强架住这一掌,同时五脉齐出,贴着璇音手掌边缘刺出一柄无形气刃,妄图扭转局势。

璇音身形极速后退,并不与我纠缠,跳出窗户飘上屋顶。我急忙追出去,跃上屋脊,紧随她背影追去。

璇音速度奇快,如同鬼魅,从她跳跃的姿势来看,也是群星连线中隐藏的步法,飘忽不定不可捉摸。我们一前一后从大理城内来到城外,又翻山越岭涉溪渡河,直到日上三竿,她再次加快速度。那不仅是身法轻功的再次提升,还是内功修为的更上一层,纵使我玩了命地狂追,却再也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眼睁睁看着爱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天地广阔,飘渺无际,不仅在现实中失去了她的踪迹,更是在意念层面失去了她的坐标。

“璇音——!”

我一声怒吼,朝她消失的方向继续追去,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昼夜交替凡几,我置身于一片水泽深处,一片芦苇丛生的孤洲之上,周遭无边水泽共长天一色,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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