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直到下午申时一刻才结束,一结束她便急忙到凉亭寻她,还没走近却发现她猛地站起身后退,脸色煞白,衣襟有些皱,额头有伤。
阿星看到来人是她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她说不上阿星那时的眼神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有些慌乱地走近,“怎么受伤了?”
阿星只是低着头笑了笑,笑容浅淡,然后抬头看她,“不小心磕到了。”
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带你去包扎。”
阿星只是乖巧地抬头,眉眼弯弯,眼中带着的眷恋还有一丝疲惫,“好。”
她没有问她午饭吃了没,也没有问那个学生去了哪里,有没有带她去书院里面逛一逛,她什么都没有问。
就是在包扎之后阿星才开口问,“娘亲,今年生日你和爹爹陪我过好不好?”
她那时怎么就没有看出她眼中的不安和慌乱呢,明明那么明显。
之后她发现那个她拜托带阿星去吃饭的学生总是躲着她,在五天之后的别校礼时,她发现那个学生脖子上有伤。
她有过猜想,想要找时间问问阿星,可是一忙起来就拖到了她生日,终究还是没有去问,她不是一个负责的母亲,她不敢见她。
第二天阿星收拾完之后在门口等了好久,她听到景荣在外面交代了阿星一些事情,让阿星善待同门,不要仗势欺人之类的,她在屋里哭得止不住,阿星不会,阿星才不会!
可是阿星都一一应了,声音温软带着无限耐心。
她记得最后阿星问景荣,“娘亲今日不用去书院吗?”
“你娘亲身体不适,我帮她请了一天假。”
“这样么,我不在的时候爹爹要多花时间陪陪娘亲。”
“好,你去吧。”景荣回了房间,看到她时连忙过来,“别哭了,再哭身体受不住。”
她这才听到外面的声音,“小姐,我帮你把行李放上马车吧。”
“好,谢谢王大哥。”
她喜欢小一点的院子,所以丞相府不大,她喜欢清净,所以丞相府佣人很少。
“给我查,查周文景对阿星做了什么!”她之所以会让周文景去带阿星吃饭,是因为他是她教过的最聪明听话的一个学生啊!
“景荣我告诉你,阿星不会仗势欺人,我不是一个负责的母亲,你更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你为阿星做过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你让她仗你什么势!”她那次和景荣冷战了半个月,讽刺的是景荣再忙都会接她送她,他爱她,可是阿星也需要他们的爱啊。
周文景在殿试中以第三名的成绩被发派到了边城,君上亲自下的令,泰安王和监君都表示同意。
周文景的确对阿星做了不好的事情,不过好在当时有人路过,他没有得逞,他已经如实交代,交代的一清二楚。
后来景荣每个月都给阿星很多银子,阿星应该是一分都没有动过吧,在过节的时候因为路途太远不能回来总会给他们寄回礼物。
给她的是上好的文房四宝,景荣给阿星的钱加起来也买不到,给景荣的只是普通的一套衣服,款式简约大方,不过质地还算柔软,她才意识到原来景荣的常服少的可怜。
阿星心细至此,在他们忽略她的时候她该有多难过。
他们曾经偷偷去看过阿星,发现她在饭堂帮忙,等到她吃饭的时候饭堂格外冷清,她的身影孤独到可怜。
偶尔有晚到的学生似乎和阿星相识,有些惊喜的和阿星打了个招呼便买了饭菜带回去,阿星始终带着温柔清浅的笑意,只是笑意当中裹挟着礼貌疏离。
她做到了景荣随口说的善待同门,不仗势欺人,或者说阿星出生在任何一个家庭都会比现在过得幸福,没有人会舍得忽略她的。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出去,只是将给阿星带的东西放在了老师那里,那一路景荣沉默了很长时间,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滔滔不绝。
“让阿星来白鹿书院吧。”景荣说道。
她点了点头,不过应天时书院不大愿意放人,阿星也没有来。
后来,元白辞了官职,去了应天时书院。
可是阿星从不曾怨过他们,只要他们有时间她就算再忙也会抽空陪他们,似乎要将他们没有陪她的时间补上,不让他们感受到一点被忽略的苦楚,不让他们感受到一点她的痛楚。
“觅心,我希望她是因为恨我才迟迟没有消息。”沈落君努力止住眼泪,她不能病倒,阿星还没有找到,阿星不会有事的,她欠阿星的还没有还。
可是怎么还,她从不在他们面前抱怨,她从不让他们担心,她当了太子侍读之后时间就少的可怜,更别说当了太子少傅,现在说要陪她只会让她更累。
终究是错过了,错过了她的成长,错过了给她陪伴。
李觅心轻抚她的头,她自小和沈落君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性格寡淡,不过她从来不知道阿星竟然被如此忽略,阿星的笑容气质明明像是受尽了天下宠爱才能温柔至此,善待天下。
现在想想她和元双微对于元白是不是过分溺爱了,不过巧的是元白从小就喜欢去沈落君家里玩,去了也是安静地看书,沈落君家里的藏书比他们自己家里多的多。
他一直懂事,和阿星一样,不过他对一切都显得有些寡淡,交往处事止于礼貌,从不与人亲密,包括她和元双微,他不喜欢朝堂,当初殿试第一名却不领圣命,元双微怎么劝都没有用,还是阿星说了一句想多见他几面,他才入职,不过两年不到就背着所有人辞了职,跑到了应天时书院。
“落君,她不会恨你,你想想阿星有多爱你们,你们希望她能离你们近一点,她便参加了国考,为了避嫌不在景荣手下当职,只要有时间就陪着你们,她怎么会恨你。”
“可是,都两个月了,如果她没事的话,怎么会…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她舍不得你们,也舍不得元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