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殷看着她们仓皇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握紧了手中面纱,也转身离开。
这天下都是他的天下,他想要什么又何须自降身份。
李安这时候已经回来,低头向盛少殷汇报。
盛少殷此时也没了去鸿典苑的心情,冷哼一声,“让承天府尹滚开见我。”
而此时,那个身姿苗条声音尖锐的女子正在昏暗的地下宫殿向一个男人汇报,
“爷,已经让盛少殷见过她了。”
哪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女子声音分明动听婉转,带着兵戈相撞的冷意。
“嗯。”男人应了一声,有些随意,声音却格外好听,让女子脸微微泛红。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
盛少殷回宫之后对着承天府尹大发雷霆,说什么天子脚下民不聊生让他颜面何存之类的许多。
承天府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头都没敢抬起来过,回去之后连忙着手新的惠民法令。
盛少殷训斥完承天府尹之后,依旧不快,无意间瞥到龙案上的面纱,心情这才缓了许多,那名女子柔柔绵绵的声音似乎响在耳畔,不盈一握的软腰和那漂亮至极的眉眼让盛少殷心下微痒。
刚准备吩咐人下去查,皇室密卫之首前来汇报,盛少殷便将面纱放到一旁,也将让人去调查她的心思抛在脑后。
景星云在谢渊白的院子外面等了许久,她不敢踏进他的院子,也没有仆人说过一声让她进去。
她的表现和谢渊白的冷落过于明显,一夜未到,落月院的姑娘失了相爷的恩宠就传遍了丞相府。
迎秋眼都红了,委屈极了却也没法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因何委屈。
景星云的表现倒是十分平淡,她身子骨其实不弱,但是两次摔下悬崖的病还未养好。
谢渊白分明有说过回到盛京会给她看病,可是他没有,她一直想找机会说,却没找到,现在,她不敢说。
季春的夜晚微凉,迎秋红着眼为她披上披风,依旧挡不了凉气,她其实怕冷,她也不知晓原因。
月上中天,将圆未圆,丞相府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了。
谢渊白没有彻夜不归过,他年少高位,没有人能逼他做什么,而帝不会逼他。
“姑娘回去睡吧,奴,我,我在这里守着。”迎秋又一次站起身张望,眼里盈着泪水。
景星云拉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披风下面,“你穿的太薄了。”
迎秋眼泪没忍住,一颗一颗砸了下来,她连忙擦拭,慌乱起身远离,怕弄脏了姑娘的衣服。
景星云拉住她,“迎秋,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微红,她说了好多遍让迎秋回去,可是迎秋不愿,说这不合规矩。
她不知这是什么规矩,可如此麻烦他人也着实让她惶恐。
迎秋只是摇头,没有说话,她怕一不小心就呜咽出声,失礼又失态。
景星云压下心中的不自然,又一次将她揽在披风下面,为迎秋取暖,她轻叹了一声,
“谢谢你迎秋。”
迎秋身子僵硬了许久,低下头没有言语,可是眼泪依旧止不住。
景星云最后也没等到谢渊白,她背后挨的一鞭其实很疼。
天蒙蒙亮的时候,景星云叫醒了睡在她怀中的迎秋,回了落月院。
而此时宿醉的谢渊白只是稍稍整理了衣服便直接去上朝。
魏川不需要去,谢渊白离开的时候他还未醒。
他和魏川喝了一夜的酒,像是学生时期那唯一一次。
不过那次,只是魏川在喝,他冷眼看着魏川在官事上孤蓬自振,冷眼看着他在情事中痛苦挣扎,冷眼看着他用愚蠢的酒来麻痹自己不敢面对,自觉清醒冷然而超脱,可是今日……
不,并不一样,他跟魏川不一样。
朝堂之上,谢渊白精神明显不佳,帝看了他好几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谢渊白和洛州州府见面帝如何不知,当时军饷路过洛州被劫,洛州州府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帝也知道谢渊白和洛州州府从学生时期关系就不错,可那又如何,不管是谁,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帝这次没有留谢渊白单独谈话,谢渊白也不甚在意,他本也无意隐瞒,帝自然会知道昨日他和魏川的对话,他和魏川都无愧于心,何须介怀。
只是回到丞相府的时候,谢渊白不知怎么就路过了落月院,他停下脚步,没有听到落月院的欢声笑语,他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
倒是王鸣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谢渊白最终还是没有去看她,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画的那幅画被他挂在书房,画中人分明就是他,可他竟然生出了一丝陌生感。
“王鸣。”谢渊白收回目光,心情格外烦躁。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越发浓烈,浓烈到他已然察觉了他对这幅画的喜爱,这喜爱甚至超过了该有的限度,他竟然在不舍。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荒唐,他什么时候不堪到这个地步,别人分明无意,而他痴心?!
王鸣小心翼翼走进书房。
“把这幅画拿出去。”
王鸣愣了一下,想问拿到哪里?但是又觉得不该问,于是就安静又小心谨慎的将那幅画取了下来。
可是王鸣的谨小慎微没有取悦谢渊白半分,反倒让他更加烦躁。
他视如珍宝的东西都是偷来的,呵,真是天大的讽刺。
“烧了。”
“好,啊?”王鸣将画收起来之后突然听到谢渊白说了这么一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烧…烧了?
这可是超过盛京著名画师苏子昂的画啊!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出什么劝阻的话,只能将自己的速度放慢,祈祷公子改变主意。
王鸣没等到谢渊白的反悔,他拿着画离开书房之后左右为难,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
万一以后公子后悔了,倒霉的还是他。
书房门未关,谢渊白看着王鸣磨磨蹭蹭的样子就心烦,
“你还在等什么?”
王鸣惶惶然,连忙起火,刚准备把画丢进去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