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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渴血的圣女

两兄弟跟着男人进了村子,在他的家里和村民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男人表示自己就是米娅的养父艾略特,为了找她已经几天没合眼了,这次兄弟二人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饭桌上,所有人的喜悦都溢于言表,大家有说有笑,兄弟二人也和他们相谈甚欢。

但阿维莱斯一直耿耿于怀,米娅那时放出的那个魔法护罩,到底是她自己无意识的产物,还是另有其人?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艾略特,冒昧问一下,你们有人教过米娅魔法吗?”

“魔法?”艾略特显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肯定没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小孩子可还没到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

于是,阿维莱斯将当时的情况和艾略特详细地复述了一遍。艾略特听了,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边上的几个村民也有些疑惑,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这时,米娅在边上说道:“大哥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她说着,把衣服内衬上的一枚东西解了下来,递给阿维莱斯。兄弟俩凑近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是ACS部队的银色胸针!

那胸针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借着壁炉的火反射着温暖的光芒,上面的银色弯月清晰可见。兄弟二人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种胸针——阿米诺的胸口。

霍恩见了,一下子激动起来:“什么?!这胸针是哪里来的?这……这不可能!”

“啊?”米娅看两人这么激动,有点不知所措,呆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是那个好人姐姐分别前给我的,让我好好戴着……”

“好人姐姐……”阿维莱斯倒抽一口凉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长什么样?是不是人不高,白色长发,琥珀色瞳孔,身边带着一把长刀?”

“嗯……我没有多注意啦!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是白色长发!”米娅肯定地点点头。

霍恩听了,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差点把面前的盘子都掀翻了:“不行,哥,我们得马上出发!阿米诺现在很危险!”

“你等等!至少也得问清楚大致方向!”阿维莱斯一把拉住了霍恩。

桌子另一头的艾略特笑容似乎凝固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这是……要去救人?那个叫阿米诺的是你们的朋友?”

“对,没错!”霍恩点点头,“我们是从月神教会来的,本来以为她应该已经牺牲了,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她现在情况应该很危急,我们顾不得休息了,得马上去救她!”

“月神教会吗……”艾略特嘟囔着,和边上的村民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

“米娅,你还记得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在哪里吗?”阿维莱斯蹲下身子,语气中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

“嗯……让我想想……”米娅努力地回忆了一会,接着说道,“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里,接着往城中心走一段,那里有一个广场,就在广场的边上的房子里。”

“好,我们这就去找找看。”阿维莱斯说着起身要走,霍恩则是早已站在了门口,就等出发了。

“你们确定要去?深夜里怪物可是很多的。”艾略特问道,“说实话,我们这里还有很多事情,人手有限,恕我无能为力。”

“我们必须去。她救了我们一命,如果她还没死,我们就一定要找到她!”霍恩斩钉截铁地答道。

说完,两人拿起武器,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艾略特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半晌,自言自语道:“啧,好像又不像假的……”

兄弟二人受过训练,知道夜晚是深渊怪物出没的时候,但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如果米娅说的是真的,阿米诺有可能已经伤重昏迷在了那里,生死未卜。如果不及时找到她,她极有可能失血而死。阿维莱斯手中的胸针发出淡淡的魔法光芒,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焦急,微弱地闪烁了起来。

“阿米诺应该是在迈尔受伤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霍恩有些不解,“迈尔和辛特兰,一南一北,她如果伤得很重的话,应该不可能走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但正是因为太反常,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陷阱才对。”阿维莱斯摇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几个粘稠的元素体咕噜咕噜地从边上冒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那些元素体的黑色看起来要比他们以前见过的都更为深沉,恐怕是由于辛特兰深渊元素浓度高的缘故。

“搞什么?才没走几步就来敌人了,那些丧尸也是这么反常,这群家伙像是在跟踪我们一样!”阿维莱斯愤愤地说道。

“小喽啰就别来挡路!”霍恩大吼着,操起双手剑就是一个下劈,面前的元素体根本承受不住巨力的冲击,直接爆裂开来。接着他又是转身一拳,覆甲的拳头直接把又一个元素体打的倒飞出去,撞在一块石头上散落一地。阿维莱斯也不甘示弱,几个漂亮的连击就砍碎了两只元素体。

“两位,不好意思,元素体只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我绝无冒犯之意。”

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转身一看,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背后。那人一身全黑,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让人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黑袍吗?哼,不是什么好人。”阿维莱斯冷哼一声,横剑在前,“你拦住我们干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很急!”

“我是来给你们一点忠告的。”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阿米诺已经不是那个阿米诺了,你们去救她,只是给她又添上一层怨恨。你们得不到你们想要的结果,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死亡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苟且偷生。”

“说了半天,就是要我们放弃她,是吗?你这混球,我才不会!”霍恩怒骂道。

“唉,真是固执。”黑衣人叹了口气,“你们要去就去,我不会拦着你们。到时候,我们自然会见分晓。”说完,黑衣人自顾自地走向了一旁的废墟里,一会便不见踪影。

“还真是个怪人,不把话说清楚就走了。”阿维莱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人消失的地方,并没有太在意,“我们走。”

两人继续火急火燎地赶向米娅所说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一路上居然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一只怪物再来捣乱。他们能够听到周围有些阴沉的低吼声,还有些细碎的脚步声,那些怪物像是在刻意避开他们似的,并不上来围攻他们。可是兄弟二人并不舒服,他们一直感觉到背后有着一双眼睛监视着他们,让他们浑身发冷。

那个黑袍人说他不会阻止我们,这些怪物就不攻击了。难道说,他能够控制这一带所有的怪物?阿维莱斯想着,心里愈加地紧张起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那他说的那些话会成真吗?就算他们救回了阿米诺,他们真的能够和他抗衡吗?

阿维莱斯手里的胸针忽然闪亮起来,愈加急促地闪烁着,他意识到这是某种信号,将自己的思绪勉强收回,朝前方集中了注意力。

“哥,快看那里,会不会就是那里!”霍恩朝边上一指,阿维莱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中黑雾缭绕,如同结界般缠绕在一起。两兄弟在那一刹那想到了在林波看见的深渊风暴,虽然只是远观,但却让他们久久不能忘怀。这黑雾简直是不祥的象征,而闪烁着的胸针,是否是阿米诺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呼救呢?

阿维莱斯顾不得更多,和霍恩同时加快了脚步。在广场外,他们透过稀薄的黑雾,目睹了骇人的一幕:

阿米诺静静地瘫倒在广场的正中心,她的一半身子斜倚在碎石上,整张脸被污血沾满,模糊得甚至分不清上下嘴唇。她的双眼处有一道深深的划痕,从伤口里溢出阵阵黑气,飘散开来,和四周的黑雾融为一体。她手中紧紧攥着那把随身匕首,匕首已经出鞘,沾满了凝结的鲜血,而她最钟爱的那柄太刀被胡乱地插在碎石之间,随着徽章的闪烁,发出阵阵细微的悲鸣。她正是这一片黑雾的来源,从那双眼中流出的,正是具象化的人心之沉淀。

曾经在林波,阿米诺还耐心地和阿维莱斯解释过如何避免被黑暗吞噬,只是他从未想到过,那个为他指路的人如今竟也成了堕落之人。

兄弟二人此时想的,只有赶紧救出阿米诺这几个字,可那些烧蚀的黑雾却让两人望而却步。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坚定地拿出各自包里的一瓶药剂喝了下去。旅行包的容量有限,每一瓶药水都弥足珍贵,但这种时候,就算用完包里的所有药剂,对兄弟二人来说都不足惜。

在月神教会训练的成果很快发挥了作用,两人调动魔法,以圣洁的白光护住自己周身,让黑雾再也不能侵蚀自己半分。不过,那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在踏入黑雾的一刹那,阿米诺的头顶上忽然现出一把幽黑的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霍恩飞来!

凭借着感知危险的本能,霍恩身子往下一沉,稳住下盘,双手剑横于胸前,接住了这凭空飞来的一剑。这时,他才得以看清这柄剑的全貌。

这剑上刻印着无比妖异的花纹,如同无数只血红的触手缠绕着不祥的剑身。更惊人的是,血色的花纹正脉动着,发出魔鬼的光芒,仿佛是血液在其中流淌一般骇人。这剑的身后根本没有主人,是剑自己在战斗,再加上那些血管一样的花纹,这剑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霍恩感受到自己的双手在与一股恐怖的力道抗衡,这力量中充满着怨恨与不甘,誓要将他撕成碎片。

阿维莱斯冲上前来,右手泛着圣光的剑刃对着它直劈下去。那剑似乎感应到了攻击,一个灵活的闪避,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圆弧,一个回旋斩向阿维莱斯。阿维莱斯用盾一挡,钢铁相撞的声音铮铮作响,那剑又借力反弹了回去,重新回到了阿米诺的头顶,发出尖锐的气鸣声,仿佛在嘲笑着两人。

从那类似血管脉搏的花纹来看,这柄剑正是“渴血鬼”。正如其名,当将死之人释放自己渴求鲜血与杀戮的扭曲本性时,渴血鬼便于其体内孕育,最终凝聚成为实体。渴血鬼将宿主操控成为一台杀戮机器,以杀戮来滋养自己,延续宿主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此时此刻,阿米诺心中最黑暗的欲望正喷涌而出,成为渴血鬼的力量支柱。如果置之不理,她也会同样成为一具渴求鲜血的行尸。

她半死不活的身体被那柄剑操控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骨关节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右手以扭曲的姿势紧紧地握住了那柄剑,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霍恩直冲过来!

霍恩不甘示弱,预判好阿米诺冲过来的距离,挥起双手剑朝前一记势大力沉的横劈,想要逼退她。可阿米诺原本就以轻灵著称,就算现在是被操控着发挥不出全部实力,依然快如闪电。她高高跳起,居然精准地躲过剑锋后将双手剑牢牢地踩在了脚底!

霍恩一惊,下意识想要收回剑来,但却一下子拔不动。阿米诺乘机踩着剑身往前一步,一记飞踢正中霍恩的头盔,直把他踢得连连后退,眼冒金星。

一旁的阿维莱斯这时堪堪赶来,急忙抽剑砍向阿米诺的背后,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这时,阿米诺的背后突然涌出一团可怖的黑色触手,卷住了他的剑刃。阿维莱斯赶紧运起魔法,用力一扯,白色的光芒破空而出,将那些触手全部融化成了一滩污渍。

这么拖延了一下,阿米诺已经反应过来,右手以雷霆之势瞬间挥出三剑,从上、左、右,几乎同时逼向阿维莱斯!

阿维莱斯这才明白,那时候布拉德说阿米诺的剑法独树一帜是怎么回事了:这种凌厉而又精准的剑法,绝非常人能够抵御的。他用盾牌护住上路,钢剑护住右路,但左路实在无可奈何。本想着身上的钢甲能够硬吃这一下,谁想到阿米诺的剑刃如同庖丁解牛般精确无比,直接砍进了他左边肩甲的连接处。虽然他尽力躲避,伤口不深,但由于在关节处,只是动一下就让人龇牙咧嘴。

两兄弟此时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一块大钢板,就算是虚弱状态的阿米诺,或许也是现在的自己无法战胜的强敌。或许只有以更强大的魔法加持,两人才有可能战胜她,把她从堕落的边缘拯救回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阿米诺阴森森地笑着,见了鲜血,似乎更加兴奋,已经被划瞎的双眼里仿佛冒出红光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两兄弟痛心不已。毕竟曾经是一同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如今却落得这副凄惨景象,任谁看了都会止不住心中的伤痛。

阿维莱斯下定决心,从包里掏出一瓶泛着金色光芒的液体。那是芙蕾雅主祭亲自为他们配制的药剂,一人一瓶,据说能够引导月神的祝福降临,暂时化身为强大的圣光。他从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它,但再不救阿米诺,她就要永远堕入黑暗之中,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这该死的深渊……为什么我的力量如此之弱,一定要依靠这种药剂才能成事?!阿维莱斯暗暗咒骂着自己的无力,拿着药剂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的内心有些抗拒,他想要证明自己能够面对所有艰难险阻,却在现实下不得不低头。他出发时的雄心壮志,只用了仅仅几天时间便被无情地打碎了。他不想喝下药剂,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这么做,任性的话,只会失去更多。

这时,阿米诺身上的黑雾再次聚拢起来,一点点地渗入她的体内。那是最后的阶段了,如果这个阶段完成,让渴血鬼结出灵核,那阿米诺就将成为真正的怪物。

霍恩看出了阿维莱斯的意图,用尽力气站了起来,努力地将双眼对焦,拿起双手剑,想要给他争取一些时间。阿维莱斯见状,把心一横,拔出瓶塞,就要把药剂往嘴里灌。

“铮”的一声,碎石堆中的那把太刀忽然亮了起来,阿维莱斯包里的胸针也光芒大盛,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啪嚓”一声脆响,渴血鬼化成的那柄剑应声折断!

阿维莱斯硬生生地停下了他灌药剂的手,和霍恩一起目瞪口呆地看向面前的一切。那柄剑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前半段化为粉末飞散在了空中。阿米诺身上的黑雾也突然爆发出来,如同暴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广场,吹得两人睁不开眼。

大约半分钟后,暴风终于平息,两人再次睁眼。阿米诺已然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除了她被划瞎的双眼——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那柄不详的黑剑早就随着暴风被吹的无影无踪了,渴血鬼失去了宿主,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下次,可不会这么走运了。”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含混得十分异常,嗓音也非常奇特,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两人急忙转头,但身后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很明显,有人在暗中帮助,而且是个了不得的人。阿维莱斯思索着。可那人为什么要帮我们?又为什么不愿露出真面目?他一时想不出是谁会这么做。

霍恩急匆匆地跑上前去,用手探了探阿米诺的鼻息,感觉到还有一丝呼吸,这才放下心来,开始从包里掏药出来:“哥,你的伤不要紧吧!我先给阿米诺喂一点应急药!”

“没事,不是很深,回去我自己包扎一下就行。”阿维莱斯叹了口气,收起剑盾来。

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做啊。他暗自懊恼。

霍恩把一瓶气状的药剂放在阿米诺鼻子边上,让她吸了两口,阿米诺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红润,但仍然眉头紧锁,痛苦不堪。

“希望这个‘安灵剂’能管用……”霍恩说着,小心地把阿米诺背起,“我们得赶紧把她送到艾略特那里。”

阿维莱斯点点头,把碎石堆里阿米诺的佩刀收起,两人一起护送着阿米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在不远处,一座残破的高塔上,一个人影正注视着他们。

“这次,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帮你们一次……也罢。”

“唉,我又在给自己不恰当的行为找借口了。啧啧啧……帮助别人,总该有个限度。否则的话,总会养出一匹白眼狼。”

“……且看你们是不是那匹白眼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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