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己是接近第二天的黎明;若非现在还不是离开皇宫的最好时机,若非在想着离开这个词时,心底总会冒出一丝莫名其妙难以取舍的感觉,梦若尘是绝不会再想着回去的。
与亦辰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还没分别,却已经让她期待。至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临别时,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展汐言。
“小蝶,这几天宫里怎么这么热闹?”
用完了午膳,听着洛神宫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梦若尘有些好奇。
自从淑贵妃的事情过后,秦焰并没有来向自己索取承诺过的夜,甚至见面的次数都少之甚少。只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的活动范围已经解禁。每天,偶尔的来往于皇宫里,总能看见宫女匆匆忙忙的身影,也能看见各局各部管事们迎来送往的情形。而且,自己的洛神宫也破天荒的接待了不少人。量身材、选布料、选首饰、定图形,就连洛神宫里的装饰,也让自己挑选需要改是的地方。秦焰他准备做什么?
“主子,明晚就是中秋节了!”
对于自家主子的无知,小蝶很是无奈。明明这后宫里热闹的快要掀了屋顶,议论声快要淹没整个皇宫了;明明各房各局的嬷嬷也来来回回洛神宫好几次了;她的主子脑袋究竟用到哪儿去了,都在想些什么。而更让她着急无奈的是,皇上到现在居然都没有宠幸主子,而主子居然也能沉得住气。难道这就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吗?可是,她明明是个宫女啊,是不是老天睁错眼了?
“中秋?哦,算算时间,的确差不多了呢!”
时间过得好快啊。来到这古代已经一个多月了呢。还记得,往年的中秋,焰盟的人不论有无任务,都会在十五那晚聚到一起,而现在呢?其实那个晚上,她并不明白席亦辰他们明明是在自己之后才出事,却比自己早来了十三年。但没有她与亦辰的中秋,他们寂寞吗?至少,现在的自己和亦辰会寂寞呢。本想着明晚出宫的,应该是不可能了。
“李嬷嬷已经将主子明晚要穿的衣物送来了,林嬷嬷也让下人送来了主子要的饰品,洛神宫里的装饰刚刚也都放置好。主子要去看看还缺什么吗?皇上说了,只要主子要的,就一定全部满足。”
相处了一个多月,小蝶已经能够很镇定的接受主子这种时常神魂不知游在何地的慢半拍模样,具心实意地为自家主子能得到圣上怜爱而开心。放眼整个后宫,又有谁能在无视皇恩下还能得到如此荣宠。
“只要我要的,都给吗?”
看着镜中眼神迷蒙的脸,梦若尘低声昵喃。是单纯的宠溺,还是禁锢呢?他应该是知道的吧,知道自己与梦紫凤之间的交易;只是,自己不说,自己让他相信,他便也就真的不问。可,不问就是真的毫不芥蒂吗?
“主子?”
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小蝶只觉得主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主子是在忧伤吗?应该吧,明明这么宠溺了,为什么还不宠幸呢!主子应该是这样想的吧!(话说,小蝶妹子,乃想多了)
“我们去看看那些东西吧!”
猛地站起,梦若尘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被小蝶那么忧心的目光看着,那种眼神,会让她更加无措,会让她总是想着秦焰的温柔,她怕自己总有一天该离开的时候却舍不得离开。
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无奈的叫着,梦若尘只想立刻逃离这让人窒息的房间。
洛神宫的大厅,无瑕的白被喜庆的红色取代,一片轻纱缭绕。原本稍嫌空旷的地方,摆放着精致的金属、陶瓷、木雕等陈设,细细看去,上面的花纹无一例外都是鸢尾,盛开的,含苞的,千姿百态。
大厅内的餐厅上,茶具早己不知被收到了何处,替代它的是一长而扁的盒子、一四方四正的小箱子和三套梦若尘很熟悉的布料制成的衣物、鞋子。
“主子,你快累死我了!”
不会武功,压根跟上不主子速度的小蝶,跑到大厅内已是气喘吁吁;看着自家主子那悠然自得样,立刻将之前感觉到的异样给抛到脑后,心有不满的抱怨。
“小蝶,你该多运动运动!”
脸上带着坏坏的笑,随手递给自家小侍女一杯水,让她顺顺气,梦若尘随意取过一件展开。白色底衣长裤,紫色的外衫、紫色罗裳,单调的色彩简单裁剪。如果说特别,也就是在外衫的袖口、领口和下摆处用金线绣成的鸢尾花。整套衣服,简单大方却不失高雅。正如她当初要求的一般呢!看到这件衣服,梦若尘并没有再去看另外两件,因为只凭这一件,她就知道,另外两身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好漂亮,主子穿上肯定很俊美!”
摸着手中柔软滑腻的极品布料,小蝶已经可以预想到这样高雅大方的衣服穿在主子身上时的华丽。
“呵呵,可爱的小蝶美女,你俊美无双的主子可不可以把你的话译成‘主子的美其实都只是靠衣服衬托的’?”
满意的放下衣服,坏笑的梦若尘故意板着个脸,不怀好意地问。
“主子你腹黑了!”
被捉弄又不是一次两次,自从上一次心结打开,小蝶已经渐渐学会怎么样面对主子不定时的使坏。推开他俊逸过份的脸,小蝶很是淡定的回应。
“咳……小蝶,你变得不好玩了!”
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发怒的小脸,梦若尘不得不承认,近墨者黑啊!一只单纯可爱且会炸毛的小白猫,就这样被她给带歪了。
“谢谢主子夸奖,这是小蝶的荣幸!”
脑后黑线两三条,小蝶很是诚实的发现,自己又想以下犯上抽主子了。
害怕主子再说出什么找抽的话致使自己发飑,小蝶猛地打开长盒,抱起盒子里的古筝丢到他的怀中。
“我要听!”
不是她不恭不敬,实在是眼前的人没个主子样。在一起这么久,小蝶很清楚的明白什么时候该恭敬,什么时候该随意。
“苦命啊,主子沦琴师!”
一架上品紫檀木制成的古筝跃然入目,筝面上,还有新刻上去的、自己喜爱的鸢尾花。嘴里叫着苦命,人却自动自发坐到摆放古筝的架子旁。随手一拨,声音清脆毫无杂质。真是架好琴呢,想必秦焰他把皇宫里最好的琴给自己送来了吧!
这下,不止是脑后的黑线,连嘴角也跟着抽搐。若不是怕听不到动人的音乐,若不是怕某人会在明天不配合一切需要出席的活动,小蝶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将人踹到床上躺着去。
还好,不知是不是老天开眼,还是某人良心发现,终是没有再戏言挑衅,而是认真的抚琴。
筝音悠扬、明快,洒落在飘着红色沙幔的洛神大厅里,让喜庆的环境更多了几许幸福。前音过后,男女莫辩的悦耳歌声响起。
仙音,也不过如此吧!
再一次听到这让人沉醉的歌声与音乐,小蝶眼中的崇拜、爱恋更加浓烈。这般完美的主子,也只有圣上那般俊美无俦的九五至尊才能拥有吧,世上又有哪家女子能够配得上如谪仙般的主子。而自己,又是多么三生有幸,能够跟在主子身边,还和主子成为了朋友。就算现在让她去死,也不憾此生了!
自己或许该早点恢复女儿身才好吧!
抚着琴,唱着歌,梦若尘并没有忽略小蝶眼中那越来越浓烈的爱恋,心中纠起淡淡的愧疚。
自己毕竟是女子啊,再这样以男子身份对她好,时间久了,投注的感情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等自己再恢复了女儿身,也只怕以后会误了她一生!
虽然自己并不厌恶和轻视同性间的恋情,可这爱,若只是因为自己自私而造成的禁忌,自己又怎么能够原谅自己呢!
唯今之计,自己要加快做好离宫前后的准备了。
唉,离宫好离,翻几个墙头就出去了。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倒霉的可就是一大堆人了。就算她不是真正的梦若尘,也无法将那些无辜的臣民视做蝼蚁啊。而最好的方法,便是自己惹怒了秦焰,逼得他杀了自己;可是,目前来看,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
唉,早知道当初就该设计让陈兰馨杀了自己。真是失误,好好的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搞没了。梦若尘,你果然安逸生活过久了,变笨了。
算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等下次再见到亦辰的时候与他探讨探讨吧。如果实在行不通,找不到好方法,干脆直接让焰盟的人派出些叛徒来杀自己,借机装死;反正叛徒不用白不用,利用完了直接抹杀便是。嗯,这实在是个好点子!
恶寒——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进宫前学过古筝,至少也稍懂琴韵的小蝶,听着越来越跳脱的琴音,先是惊讶,紧接着便是满脸黑线。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弹琴弹的满脸奸诈的笑。
“停——就算主子你再不愿意,再不满意,也请主子你不要虐待我的耳朵了。若非现在还是大白天,给外人听见,还以为这洛神宫里在闹鬼。”
音调越来越诡异,实在无法忍受,小蝶几步上前,纤手按上筝弦,一声刺耳的回声响过,怪异的音乐终于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