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舌尖顶了顶牙齿，甩了甩发昏的头，起来了。
外面还是一片大梁，他睡的也不太好。
老板娘见他醒，热情问道：“小伙子醒了呀，喝点水。”
李川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过她手中的水，微微一笑，说道：“谢谢。”
外面的摊儿没了，老板慢悠悠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是那把扇子，悠悠的扇着：“吃点儿，你这小伙子我就莫名的亲切。”
李川有点受宠若惊，他愣住，半天没回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年前买的手机，放在现在已经被淘汰很久了，他看了眼日历，今天六月十三。
日历提醒他，今天是他的生日。
李川突然就想嚎啕大哭一场，莫名的没由来的哭一场。
老板娘出去买菜了，李川看着老板，眼泪突然就蓄满了眼眶，开始往外掉，老板被弄的一头雾水。
李川握着手机，低着头说道：“今天我生日。我好难过，谁都不在了。”
我才十七，就谁都不在了。
老板也是一怔，心里有些心疼：“这不是遇到我们了吗，今天我们陪你过。”
老板说完打了个电话给老板娘，让她买个蛋糕回来。
李川的眼泪还在掉着，它像断了线似的，不受控制，它像个无底洞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老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一旁的抽纸拿过来，让李川擦擦眼泪，擤个鼻涕。
李川接过，声音全是颤意：“我…我…我真的好感谢你们。”
感谢你们萍水相逢的善意，为我这不太顺利的十七岁人生留下了一抹美好的回忆。
约莫过了半小时，老板娘提着一个小蛋糕还有不少菜回来了。
李川忙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低着头一声不吭，老板娘也没在意，回来就直奔厨房，李川在外面舒了一口气。
不一会，天色逐渐暗下来，天边的火烧云把这座小城烧的浪漫又好看，人们带着一天的疲意进入到了晚上。
老板娘笑意盈盈，对着李川说：“生日快乐呀！”
李川鼻尖又是一酸，小声说了句：“谢谢。”
这顿晚餐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菜，李川吃着酸辣土豆丝，戳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开口：“其实我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们这样的好心人，我穷，没文化…”
说着李川就词穷了，最后他灌了自己几大口啤酒。
生日蛋糕放在了最中间，上面写了一行字：十七周岁快乐。
十七周岁快乐，李川。
饭局进行到了末尾，老板语重心长的说：“我没孩子，但是看到你就莫名觉得亲切，如果你不介意，这儿你可以当成你的第二个家。”
李川喝的有点醉了，他听到这话猛一抬头，眼神和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老板娘也附和：“对呀，这里永远欢迎你。”
他虽感动，但也知道做人哪能这么死皮赖脸，这样的善意，一辈子遇到一次就够了，哪能奢求这么多？
他们也不知道喝掉了多少瓶啤酒，只知道他最后酩酊大醉，一头倒在沙发上睡到了次日清晨。
李川睁眼，头痛欲裂。
他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久，才把昨天晚上的事回忆的大差不差。
他要走了，他要去养活自己了。
他和老板娘还有老板道了别，最后看了这一眼不起眼的小商店。
他一路向北走，背着为数不多的行李。
老板给他带了四瓶水，放在背包的两侧，他一摸就摸到了。
他穿的衣服很旧，领口处有些发黄，有的地方已经烂了几个小洞，大街上没人注意这样的细节，可就是有人嫌弃，路过李川会发出一声嫌弃的声音。
临近中午，他进了一家牛肉面的店面。
他给自己点了碗小碗的，又把那五块钱拿出来外加上几个钢蹦。
牛肉店的老板看了他两眼，一言未尽，最后收了钱进厨房工作了。
牛肉面对面就是一家中学，今天是周二，这会儿已经有学生背着书包出来了。
他们朝气蓬勃，散发着浓烈的学生味儿。
很快，香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口饭没吃，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他从旁边的筷笼里拿出一双筷子，也不顾烫，一大口直接送进嘴里。
很快，一碗牛肉面见了底，李川并没有吃饱。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连抽了好几张纸，坐着歇了会才离开。
他继续往前，寻找着合适的工作。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难熬的下午。
太阳正毒，李川看见了一个算命的。
与其说算命的，不如说他们只是换个法子骗钱，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笑笑，上前去。
算命先生还是统一的搭配，黑色的圆框墨镜，留着胡子，写个牌匾，穿着大褂，他支了一把大伞，遮住了直射的阳光，不过还是很热。
算命先生语气里冒着兴奋，主动拉着生意：“小伙子，算命的，我这一算一个准。”
李川耸耸肩，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连台阶都烫的让人坐不住，他皱皱眉，说道：“没钱啊先生。”
算命先生撇撇嘴，显然不信。
李川抖了抖口袋，自我打趣：“兜儿比脸干净。”
算命先生信了，他摇起扇子不在搭理他。
李川也无所谓，他安静坐在一旁，看着人来人往。
算命先生可能也是有点无聊，他主动搭起话：“想学骗术吗？”
李川一笑：“没钱。”
算命先生“哎呀”一声，极其虚伪的说了一句：“说钱多俗，免费的。”
李川有些心动，不听白不听。
他点点头，说了句成语：“愿闻其详。”
算命先生笑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李川听完，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他从什么样的人好下手到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骗术。
一应俱全。
李川心里连连感叹：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挺难。
他笑了一声，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说了句：“谢了，我走了。”
说罢转身走去，脑海里依旧响着算命先生挥之不去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