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泺生辰是六月初六,正是观荷之节,亦是荷花花神之生辰。
慎宓见王泺如此亲近待她,对王泺更加倚重起来,只连夜赶着画着一幅《芙蕖图》作礼赠与王泺。
“这些都太过素净冷清了,你也没有几身好衣裳。”沈氏在静棠斋里替慎宓翻挑着衣服,“她生辰之日,定有诸多权贵小姐前去拜贺。你若穿得过于简陋,只怕是折了她的脸面。”
慎宓正趴在书桌上凝神画图,随意答道:“上次去临安,走时吕老夫人送了两件衣服给我,穿那个便是了。”
春燕听了,从柜子里取出衣服来递给沈氏看,一套草绿色绸绣海棠的襦裙,一件荷粉色缎面的马面裙。
沈氏又道:“只是你也没有什么体面的首饰。”
慎宓挽袖沾墨笑道:“姨娘说得什么话,只我头上这只金簪就是难得的。再则,上次太太给我一只手镯,今日又差莺儿姐姐送了另一只来了。这一对也是难得的。”
沈氏微微皱眉敛容,垂手站在原地。
春燕见着沈氏面露尴尬,忙上前扶着她道:“姨娘且放心着,这些我们几个丫头都会替姑娘瞧好的,定然委屈不了她。”
沈氏展容笑着又问:“我听说太太给你说了临安吕家的婚事,只是不知这公子,是什么模样?”
慎宓听着提起婚事,脸红了大半,低头不语。
春燕笑回道:“自是顶好的,也亏咱们姑娘品貌出众,吕老夫人又性情极好。不只看着门楣误事,如今信国公府的小姐也愿同咱们姑娘结交,往日成了伯爵府的娘子,那也算是一般人家了。您老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
沈氏被春燕说得喜上心头,拉着她的手道:“你这丫头,竟长了这样好的牙口。日后随姑娘到伯爵府里,可要藏着些才好。”
春燕一听,也羞得红了脸撒了沈氏的手跑到内屋去了。
《芙蕖图》才成,来不及精心装裱,王泺芳辰已到。
慎宓微微撩开车帘,只见王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却不似临安伯爵府那般喧哗,格外井然有序。
慎宓下马,小厮上前递给门子帖子,那门子便含笑鞠着身子迎着慎宓入了府,大门处唤了两个婆子引她前去宴席处。
虽说是国公府古朴气派,但却无半丝伯爵府华美奢靡,仆妇丫头也具和美端庄,举止有礼。
婆子温笑着对慎宓道:“今儿姑娘还念叨着小姐呢,如今小姐肯赏脸来,姑娘定是欢喜不已。”
慎宓歉然一笑,随着婆子走过三个侧廊,穿过两个庭院,才略听见些觥筹之声。
忽然清风一阵,慎宓听得隔壁有些竹叶轻磨之声,透过雕花瞥见一处小院格外清秀,只见匾上写着“青莲斋”。
婆子道:“这是我们二爷住的地方,他本不常在家。如今有些京中故友来寻他,便安顿在此处。”
慎宓轻轻点头,等到一池荷花水处,便是正席,湖心亭中正唱着戏。沿着湖沿的长廊处便摆着矮长席,两席之间用青花八宝纹花盆隔开,盆里头盛着清水并两朵新采的荷花。
婆子先上前去通禀了一声,只见王泺带着几个丫头亲自迎来喜道:“等了这许久,只怕等着你不来的信。如今这悬着的心,到底安下了。”
王泺笑挽着慎宓的手邀她入席,慎宓莞尔,奉上一画,低声道:“只怪时间太短,这画虽赶,可一笔不敢怠慢。只是误了装裱,特来告罪的。”
王泺接过画打开一看称赞不已:“只这一幅,你又花了多少心思,我心里明白。”说完,便递给丫头收着。
入席后,慎宓见宴席后有几张铺着红锦的长桌,上头摆着各式礼盒未开,外头有两盆木胎海棠式翠竹盆景和三瓶金瓶珍珠花树景,前头均有红纸反面贴着。
长廊远着江面的一侧则用红布遮住,慎宓原以为防风,后才知晓原来别有洞天。
再看方才自己送的画,并未放在在后面的礼桌上。
王泺见慎宓目光触及处,笑道:“那副画,画得极好,放在外头怕坏了,便辜负你的心思了。我叫她们几个拿回屋里去,等席散了,咱们再看看是要绣裱还是竹裱。”
正说着,只听见几个小厮传道:“二爷来了。”
便是一阵窸窸窣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