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郎依然笑如春煦和风,道:“我知道,素菊,你不但有心愿未了,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你就留在人世吧!无论是为谁,都要保重自己。”袍袖如紫嫣纷飞,江昀郎缓缓蹲下身,伸手抚向郁天剑的胸口,对水芙蓉笑道:“我可以将我的灵魂给他,素菊,你觉得此办法可行么?”
“灵魂?”水芙蓉大惊,“哥哥的意思是灵魂交换么?”
江昀郎摇头道:“我只是暂时寄居在他体内,助他一臂之力,将左手剑法练成,我便离开。”
“可是,哥哥,现在天界之门已开,你不回去么?”水芙蓉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道,“何况,你若是附在了天剑身上,那天剑他……”
“你放心,我只在该醒来的时候醒来,这个身体还是属于他郁天剑。”
“可是,哥哥……你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若是哥哥失去了这一次回归天界的机会,他的灵魂又能在何处安生?水芙蓉突然明白了什么,坚决反对道,“不,哥哥,我不同意你这么做,你还是回天界去吧,天剑就由我来照顾他好了,你本不必为我们操心的。”
“素菊,你已见过魔戾之手,那是魔气化象,我想能以魔气结出这么凶狠的魔戾之手,绝非瘟神邪魔所为……”江昀郎微顿沉思,水芙蓉脸色微变,也觉诧异的问道:“瘟神邪魔刚找到替身,元气的确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可是,那只魔手……”
“素菊,这便是我担忧之因,我怕有更大的邪魔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所以,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们。”江昀郎虽语气温和,但眸中有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水芙蓉也终于妥协,只得秀眉中含着一丝忧愁。
郁天剑还未醒转,江昀郎便化一缕紫光自他七窍进入他的身体,与郁天剑灵魂共存一躯。
紫魂戒落入水芙蓉手中,天宫之门渐渐合闭,最后的一丝光线在郁天剑剑眉上消失,水芙蓉顿觉怅然失落,玉手盖在他的额头,不禁轻抚了一下郁天剑的眉宇。
星眸猝然睁开,水芙蓉狂喜,一时竟忘记了这醒过来的灵魂是江昀郎,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他的脖子,喜道:“天剑,你醒了。”“是我,素菊。”耳畔传来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不是天剑!水芙蓉又尴尬的松开双臂,见“郁天剑”脸上果然没了那一丝戏谑笑意,低头娇羞道:“哥哥……”
“素菊,你现在已爱上郁天剑了么?”江昀郎低叹了一口气,“七世情缘的执着,你终于也学会放弃了么?”水芙蓉身子轻轻一震,低下头沉默,“郁天剑”将她的手牵了起来,语气凝重而释然道:“这样也好,放弃对你和他都好,我们现在就去找靖寒忆吧!”
白塔之顶,蓦地骤起狂风四掠,浩翰苍穹霎时电闪雷鸣,墨云滚滚,腾涌四际,势气压顶,宛若炸开的山石坠落,落云漆烟近在咫尺。
有风,却无雨。几人单溥的衣衫尽似要被吹去。
寒风如同刀子一般钻进云婧身上数道伤痕,又令她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被千刀划过般的疼痛。倚在靖寒忆身旁,她抱紧了双肩,轻轻的向他胸膛靠去。出乎意料的,靖寒忆这一次竟没有推开她,而是抬起衣袖掩住了她****的双肩,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关怀:“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云婧惊喜的望向他布满忧悉的面容,含泪道:“靖郎,你终于关心我了。”靖寒忆垂下长睫,淡然一笑,却又立刻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云婧微微苦笑道:“靖郎,你别担心,我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无大碍。其实,只要你没事,我倒什么都无所谓。幸好,你终于是活过来了。”
靖寒忆依然沉默无语,也许他此刻的心已无法平静。仿佛历经了沧桑,他此刻的眸中已沉淀出种种无法释怀却又不得不释怀的落寞与忧伤。
姐姐的容颜、母亲的容颜、素菊的容颜、云婧的容颜……还有雪姬……
她们或伤或死或痛苦或消失人间,哪一个不是因为他……
难道真如夜兰山庄里那些叔叔伯伯所说,他就是一个不祥之人么?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素菊,对不起,云婧,对不起……”即使是很低很低的轻吟,云婧依然听清了他声音里的颤抖,“靖郎,你怎么了?”她霍然抬头,竟见他眼眶里已是晶莹满含,泪珠似堕,“雪姬……是我给你们带来了不幸。”她本想给他安慰,但听到雪姬这个名字,却终难开口说一个字,抑或也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
“天色骤变,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吧!”欧阳寻仰首望苍穹,眉宇间亦有一些忧虑。
雷霆万顷,狂风肆掠,峰斜欲倒,闪电撕破天空,地面轰隆似裂,恍忽兮若灭世来临。
突然间,一声龙吟嘶吼陡响四际,隔云震耳,靖寒忆等人惊骇的抬头四望,竟见一条银白蛟龙吞云吐雾,飞驰而来,几人骇然而退,那条飞龙又猝然消失,化为一颗氤氲水汽般的明珠。
“龙魂?”孪生兄弟见之色变惊呼,欧阳寻道:“靖兄,这便是你母亲王妃从你体内逼出来的龙魂,据王妃所言,龙魂力量十年用一次,每一次用过之后,力量必将衰竭,而若强行使用龙魂之力,需得天地万物生灵之气充沛龙魂才能激发它的力量,刚才你母亲为了救你,已然借助了一次天地万物之力,而且龙魂力量耗尽后被风吹散,为何还能重现于此?”
“大哥,也许龙魂并非是被风吹散,而是被人夺走了。”欧阳勋似看到了什么,指向远处,大惊道,“你们看,那里亦有一座白塔。”
朦胧白烟缭绕,水汽成云,楼成双对,遥遥相望。就连塔上四人的风姿亦如模仿而成。只不过,那一座白塔稍显淡溥模糊,显然不是真正的白塔。
靖寒忆道:“在此七悬关之中,蜃楼幻象已并非罕见,那座白塔上亦有我们四人。”
“靖郎,也许这整个七悬关都被施了什么幻术,我们不予理睬即可。”风寒入骨,云婧有些担忧。靖寒忆却面色从容道:“就算我们不予理睬,那个人也会亲自来找我们。”“可是靖郎……”云婧正要劝说,却见靖寒忆眸中陡然射出了惊诧而又欣喜的光芒,水润盈目,足可见情深至甚,只听他脱口惊呼了一声:“雪姬。”
白烟散去,一片紫霞飞来,化形为珠的龙魂亦受其染而呈现出淡紫之色,内含一股波涛汹涌之力,气势压雄,骤雨即临,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抓去了那颗龙魂气珠,紧接着,一袭灰袍的男子踏云飞来,他的怀中还抱了一人。
来人正是山子,而山子怀中抱着的白衣女子无可置否的就是冉镜雪。
孪生兄弟见到来人脸上一张熟悉的白玉面具,已冲动的迈出了脚步,冷声道:“八骏之首的山子,还不快把冉姑娘交出来。”
山子冷声一哼,摘下了面上的白玉面具,众人所见竟是一张苍白如厉鬼般的脸,不禁惊愕,而山子也早已料到了他们会有如此反应,唇边掀起一丝妖邪的笑意,道:“各位如此惊讶,是想不到我山子会有如此可怖的面孔,是么?”
“你原来不是这样的。难道就是为了杀我而将自己变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惜与瘟神邪魔合为一体,你可有想过后果将不堪设想?”在暗道之间听到山子与紫石魔王的一番对话后,他便知山子的内心城府有多深,比之紫石魔王恐怕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山子宁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到底所求的又是什么?绝不可能只为了女人而这么简单。靖寒忆内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向山子伸出手,冷道,“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与瘟神邪魔合为一体?”孪生兄弟亦是惊讶,冷厉的目光直射山子,“你现在已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