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春去秋来,如此往复,转眼已过三年。
飞云岩,云雾山的最高峰,这是一块向天延伸的飞来石,下面是万丈深渊。
宗治静坐在飞云岩上,双目微闭,吐纳天地灵气。
虽然灵气稀薄,但对于踏入武境的人来说,这只是迈入武道的第一步,还不需要用到灵石这种辅助材料。
正常情况下,一个身怀上品武根的人,修炼半年,可入武道一段。
中品武根,如叶鹤,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迈入武道一段。
下品武根者,用的时间则更长一些,但只要潜心修炼,一年半时间足矣,两年时间绝对有富余。
宗治却花了足足三年,才终于踏入了武道门槛,如今堪堪为武道一段修为。
“还是太弱了啊。”坐在飞云岩上,他缓缓睁开眼,喃喃自语道。
他这样的修炼进度,就连青夏和上官兰都感到有些奇怪,即便是下品武根,也用不着花这么长的时间的才迈入武道。几人研究了很久,都没摸出个头绪,最后宗治只得自嘲,可能是自己的武根属于下下品。
饶是如此,凭着惊人的毅力和耐心,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成为了一名武修士。
依照《仙隐决》的功法,他将收集到体内的灵气运转了一个周天,让其慢慢浸入筋骨之中。
今日晨间的功课已毕,他身子一跃,便从岩上飞了下来。
“至少这套轻功还算不错。”
他回到云水观,刚进门就看到青夏在打玄玑子。
“你怎么这么笨!都三年了,还筑不了基!”青夏气吼吼的,原本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天赋,教出个筑基期的徒弟不会花太多功夫,一年时间绰绰有余。没想到这都三年了,玄玑子始终在筑基期的边缘徘徊,就是迈不过那道坎。
看到宗治进来,青夏像个怨妇一样说道:“我可被你坑惨了!整整三年,三年啊,我的青春就这么没了。”
“你可别乱说话。你不是说道长离筑基就差一层窗户纸吗?说不定明天就成功了呢。”
“窗户纸?那可是我两年前说过的话,谁知道他这么没用,捅了两年都捅不破!”
玄玑子一脸尴尬,他自知天赋不足,每每到突破关口,灵藏内的那股灵气总是冲不出来。不过青夏这两年的教导也不是全无用处。早些年,他修炼全靠自己摸索,一些关窍之处都是一知半解。有了青夏这个天才指点,他才算是系统性地重新认识了一遍曾经修炼的功法,又才一步步摸到筑基的门槛。
“你好歹也是个师父,这么久了,你难道就没发现问题所在?”宗治说。
青夏叹了口气:“其实前段时间我就发现了,可惜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不了。”
“什么原因?”玄玑子明显比宗治更关心自己的状况,赶紧问道。
青夏看着他,缓缓说道:“主要还是因为你太穷。”
没等玄玑子继续发问,青夏指了指天,继续说道:“修真者在突破境界时,需要积攒大量的灵气来冲关,如果是灵气充沛的时代,练气到筑基,仅靠吸纳天地灵气就完全够了。但现在天地灵气稀薄,使得筑基条件不具足,我之前也忽略了一点,时代不同了。”
宗治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青夏要说玄玑子是因为穷,才不能突破。现在虽然灵气稀薄,但修炼者可以用灵石作为补充。可惜蜀国灵矿都属朝廷,旁人只得通过特殊渠道进行购买。玄玑子早些年倒是攒了些钱,换了一些灵石,可惜因为没人指点,那些灵石在修炼时,大都浪费掉了。现在他手里捉襟见肘,真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
再加上观里的香火也一年不如一年,开始入不敷出。这三年里,宗治见过的香客,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而且这些人全部是附近的村民,本来就不富裕,能拿出几两银子的香火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玄玑子苦着脸,看着宗治,意思是你那边能不能匀些银子。
宗治苦笑道:“道长,这几年我可支援了你快五百两了,我也已经榨不出来了。”
五百两,不过是五块下等灵石的价钱。
“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把观里的香火搞起来,我觉得那个来钱比较快。”宗治说。
“哎,要有办法的话,我早就做了。”玄玑子一副苦瓜脸的样子,“可这云水观,建在山顶,普通人上山要花上一天一夜。一般只有那些心特别诚的人才会上来,可惜这些人大多生活不太如意,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功夫上山拜神。”
“有钱的不愿来,来的没有钱,看来是你这道观的风水有问题。”
“哎,我也这么认为。也不知道最早是哪个傻子,要把道观建在山顶,最后把我给坑了。”
“呵呵,当初还不是你自己选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是为了图个清静,好避世修行,哪知道会给自己挖个坑。”
就在这时,观外突然走进来一人,他问道:“请问这里就是云水观么?”
玄玑子没好气地说:“牌匾上那么大几个字,你看不到啊!”
“不好意思,牌匾被树叶挡住了,确实没看到。”来人说道,语气和善。
宗治突然想起,道观门口好像是有棵大树,枝繁叶茂,已经把整块牌匾都挡住了。他看着来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神风俊朗,眉如黑墨,双眼炯炯有神。
“你是来烧香的?”宗治问道。
“烧香?也罢。既然来都来了,就上一柱香吧。”中年文士不再多话,一路走到正殿,对着画像真人上了一炷香。
上完香后,他便退了出来,正要四处转转,玄玑子突然拦了过来:“这就完了?”
那人一愣:“不然呢?”
玄玑子一伸手:“香火钱。”
“哦。原来是这事,你再等等。”
“等?等你变戏法不成?”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地声音传了过来:“大人,大人。可算跟上来了,累死我了。”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童子,他背着一个包袱,进到道观过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
“谭三,你这身体真该好好练练了。我一路走走停停,等你了许久。”
“大人!我可比不得你,我才武道一段。我能一路跟上来,已经很不错了。”
宗治一愣,没想到这两人都是武修士,只是他还没修行内视术,看不出中年文士的段位。
中年文士对着谭三说:“快拿五两银子给道长,算作香火钱。”
玄玑子看两人锦衣华服,就知道这次来了大肥羊。以前他虽然也爱银子,但没现在看得这么重,要得这么急,眼看突破筑基就在眼前,他也顾不上礼义廉耻,走上前说:“十两银子怎么够?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云水观是什么地方!”
宗治瞧了他一眼,心想你这话说得,好像这里是个土匪窝一样。
中年文士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长,那你说要多少?”
玄玑子走上前,比出两个手指。
“二十两?”谭三喊道,“你这道观也太黑了吧!”
“小子,我说的是二百两!”
谭三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牛鼻子,我家大人你也敢讹,信不信我把你这破道观拆了!”
玄玑子呵呵一笑:“不过是武道一段的小孩儿,口气倒是猖狂,凭你也敢拆我的道观?我给你个胆子,你来试试。”
谭三顿时被激怒,立马就要上前打斗。
中年文士大喝一声:“谭三!休得无礼!”
“大人……”
“拿出二百两银票给道长。”
“大人!”
中年文士双眼一瞪,谭三顿时蔫了下来,不情不愿地从包袱里拿出二百两银票,恶狠狠地盯着玄玑子,把银票递了过去。
青夏看着玄玑子这副做派,脸上有些挂不住,早早离开。宗治则是瞧得有趣,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最早给叶鹤编的那个故事,虽然里面有添油加醋的东西,但他被玄玑子忽悠的事却是真的。玄玑子一开始就知道他体内没有灵藏,只有下品武根,却闭口不说,而是用内视、摸骨的由头,骗了他五十两银子。
不过现在看来,这五十两算是良心价了。
宗治走了过来,对中年文士抱拳:“鄙人宗治,在云水观修行,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中年文士看着他,抱了抱拳,淡淡地说:“谭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