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账房先生，王府的生意打理包括供钱的分配等一应事务都归他们管。
可惜幽王府没啥生意，除了皇宫有时候赐下点儿东西来，就只剩下了外头皇庄的收益能让他们找到点儿存在感。
其余的时候无非就是精打细算掰着手指头地计算着整个王府的吃喝拉撒，无他。
而自打王爷抽了风一样几乎掏空了家底儿要去打造什么酒楼开始，他们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了。
尽管这种充满了激情的生活是他们在无数个无聊至极的日日夜夜所期盼的，但真当此事来临，才惊然发觉自己一把老骨头受不了这刺激，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眼瞅着酒楼生意火爆，能给王府带来稳定而庞大的资金流，两位账房先生眼睛里的瞳孔几乎都变成了铜钱状的方形孔，可好日子还没适应过来，就突然被拖走喂狗了。
一下山巅一下深渊的感觉，让他们有点儿接受无能，总感觉自己的老心肝儿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而且这还不止，紧随而来的是王爷要变卖府上物品的消息。
您把钱玩儿出花儿来还不够吗？还要折腾王府的家底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其他事都无所谓，但事关钱粮，账房先生不能忍。
姜圣灵对账房先生们的激动情绪有些不理解，甚至感觉莫名其妙，这整个王府都是灵哥的，你们着什么急啊？
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但尊老爱幼的好习惯不至于让他在这种小事儿上失了风度，因而耐心解释道：“此事事关王府一个大计划，因为用银子的地方太多，暂时又不能从其他地方抽调出来，我看府里闲置的一些饰物摆在那里太过浪费，倒不如变换成钱，度过当前的关口，以后这些东西想要多少有多少。”
谁知账房先生并不买账，继续道：“王爷，您可知皇室贵胄最在乎的是什么吗？是天家颜面！是……”
姜圣灵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先生嘴巴张合在那儿叭叭叭，并没有出言反驳。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偌大的皇宫，充满了噱头的项目少吗？一点儿都不少，多的一匹！
但为何不取消掉那些耗费银子又不知所谓的名目？
说白了要的就是个排面儿。
而且很多时候天家排场这等浮夸的东西还能成为民众们的定海神针。
眼下战乱纷飞，皇室却依旧保持着奢侈的生活，别的吃不上饭的地方且不说，就说真?天子脚下这方京城吧，民众会觉得大梁依旧稳如老色痞，一点儿都不惧。
但若是这个时候皇帝他老人家卖几件宫里的东西试试？
绝对会引来极大的隐患。
这个道理他懂。
但姜圣灵却不得不为之。
首先，身为开府建牙的皇子，拥有一定的自主权，有个王府要养，难免会出现手头紧的时候，这是人之常情，除非是其他皇子也跟着抛售手上的东西，否则引不起什么骚乱，他还没那么大的份量。
其次，将府上无用闲置吃灰的一些玩意儿换成钱来投资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何必做个守财奴呢？
以后有了钱什么东西买不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皇帝爸爸为什么答应他的请求去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以及人力打造数以十万计的琉璃？
不仅仅是因为这事儿做成了可能会给皇室省下一大笔钱，最主要的原因是：姜圣灵自己掏钱！
瓘玉阁以为皇室打造瓘玉而自命，突然让他们去做海量质量一般的琉璃，以他们的尿性和莫名其妙的骄傲，哪怕姜圣灵是个皇子，也没那么大面子。
所以才会求到皇帝头上。
这一次皇帝做了个无本儿买卖。
而且还是双方都获利的。
他给一道口谕，让瓘玉阁扩大生产规模，全力配合姜圣灵制造琉璃。
而制造出来的琉璃以成本价稍高一些卖给姜圣灵，这样一来，皇室根本不存在额外支出，而且还能小赚一丢丢。
而他以技术赞助的姜圣灵，且能在事成之后为皇室分担一部分配额压力，哪怕只是很小一部分，也能算作是纯赚的。
即使做不好赔了，也是姜圣灵兜底。
因而，皇帝陛下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姜圣灵却有了大量筹集资金的理由。
可短时间内姜圣灵去哪儿筹集那么一大笔资金？只能想办法去解决。
端起茶盏喝了口已经温下来的茶水，姜圣灵看着下方依旧唾沫横飞想教自己做人的账房先生似乎短时间内没有停下来润润嗓子的打算，因而忍不住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此事是与父皇合作共建的，关乎皇室，计划不变外露，先生还想知道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账房先生舔了舔嘴唇，扫了一眼旁边小几上的茶盏，又瞧了瞧表情看似温和的姜圣灵。
轻咳一声开口道：“咳咳，属下这就去算账，看看王府里哪些不必要的物件儿能多挑出来一些，放在府上还要时时打扫，实在是浪费。那属下这就告退了……”
姜圣灵颔首准许。
二人老老实实退出去，总算安静了。
反季节蔬菜大棚的计划不容搁置，虽然现在还是春天，但建造如此大面积的温室需要很长的周期以及资金投入，万一在哪个当口卡住了没能如期完成，自己的酒楼生意必然要受影响，虽不至于一落千丈，但看着顾客们挥舞着白花花的银子却不能流入自己的口袋，那种感觉比王妃极力配合自己却硬不起来好受不到哪儿去，虽然这种情况从未发生就是了。
两种情况他都不希望发生，所以，谁敢拦在他面前，影响他赚钱的大事，必然要遭受他的无情打击。
你看，两位账房先生这不就是实例嘛！
王府里的丫鬟下人众多，不说每一个房间都了如指掌，但在姜圣灵划定了大致方向的情况下，清理出来一些个不必要的摆设还是简单的很。
看着院子里堆满的字画卷轴、花瓶瓷器、玉石摆件、雕花香炉等等事物，姜圣灵才发觉自己对自家王府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根据管家的阐述，这些是在保留了应有的布置之后多余的，其中不少是从宝库里翻出来的，积了许久的灰尘，如今才重见天日。
我踏马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呀！
姜圣灵只恨自己清扫王府太晚，自己这两天居然还在发愁去哪儿找钱！
这踏马就跟在屁股底下坐着，却要找板凳，是何其相似的道理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