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温顺地躺在他怀里，甚至还主动挪了挪身子，将雪山紧贴在他身上。
“说说原因吧。”姜圣灵低声开口，没有太多情绪，他需要知道王妃在意的这个林青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
“上官家与林家世代交好，彼此之间也常有联姻，于是亲上加亲。而我母亲是青鸢的姑母，青鸢的母亲是我姑母，我们俩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要好。
只不过后来我嫁到了王府，而她则是打小便跟着我表哥他们学武，后来更是想要跟着姑父上阵杀敌，不过被拒绝了。自打我进了王府，已经有几年时间未见了。殿下，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她性子向来倔强，如果被送入了教坊司，那么，那么……”
看着脸色有些落寞的王妃，姜圣灵诧异于她第一次讲这么多话。
更诧异于她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儿乱，捋了捋，大概反应过来。
就是王妃她爹娶了林青鸢她爹的妹妹，而林青鸢她爹娶了王妃她爹的妹妹。
嗯，这就明了了，互为表姐妹。
只是，犯官能落到抄家这个地步的，基本上都不会再有翻身之地了，因此家属才会被株连。
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是太晚了，现在的林青鸢已经被打上了贱籍的烙印。
这个除非是陛下收回成命或者特赦才会改回原籍，否则她一辈子甚至她的后代也都是奴籍，这就是所谓的世世代代，永世不得翻身的意思了。
这种惩罚是极严重的。
王妃没说完的话，姜圣灵也能明了，意思是以那个林青鸢的性子，被送进教坊司，要么她自杀，要么想嫖她的被她干掉，反正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让盛怒之下的陛下改皇命？会被打死的吧？
不过，只是要一个犯官家眷的话，加上有王妃这层因由在，就说女闺蜜要被硬拉去做了，神思郁结，心情不好，不给我生孩子，影响国家大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陛下应当会答应的吧？
看着姜圣灵晦涩难明的脸色，上官婉儿心中凄苦，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是妾妃鲁莽，让殿下为难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上官婉儿胳膊撑起身子，低头欠身，带着浓浓的低落。
只是头太低了，眼泪悄不觉然间自眼眶滑落。
听到她的声音，姜圣灵才缓过神来，看着她眼泪一滴滴垂落，又好气又好笑。
伸手捻起她的下巴，眼泪沾染了半边脸颊。
“谁告诉你我不救了？你不得给我点儿时间仔细想想吗？啊？随口答应你了要是做不到，你不是更失望？你以为你男人是皇帝老子啊！说放谁就放谁？”
顾不得姜圣灵佯装的怒意，上官婉儿猛然看向他，惊喜道：“真的吗？”
看到王妃泪中带笑的模样，姜圣灵张了张嘴，嘴角带上了一抹自嘲。
“看来我与你那表姐妹相比较，还是差了些份量的，你竟然都没问过我会不会因此有危险。”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了帷幔外，不再看她。
平平淡淡的话却好像抽去了上官婉儿全身的血液，脸色唰地煞白，心中好像突然被抽走了一块，空了大半，眼泪再次汹涌夺眶而出。
姜圣灵的话让她惊慌失措，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让她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殿下，是妾妃错了，婉儿不是那个意思，婉儿不是……你相信婉儿好不好，婉儿知道错了，殿下，求求你…求你…相信婉儿呀……”王妃猛然扑到了姜圣灵身上，死死地抱着他，仿佛一撒手他就会就这样消失了，再也不属于她了。眼泪止都止不住，语无伦次间已是泣不成声。
姜圣灵看着紧紧抱着他的王妃，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王妃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原本他只是想矫情一下逗逗她，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仅是他愣神的这片刻间，胸口已经被浸湿一片。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吃味，别那么紧张啊！”姜圣灵连忙手忙脚乱地哄起了王妃，玛德，造孽啊，好端端的没事儿干嘛要绿茶，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王妃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神色惶恐不安地不断重复着“婉儿知道错了，求求殿下相信婉儿……”，看见她这副模样，姜圣灵蛮心疼的，小丫头被自己吓坏了。
连忙伸手扶起了她的脸蛋儿，盯着她的双眼沉声道：“看着我！”
姜圣灵的声音穿透进王妃的耳中，让她失去了神采的双眸重新有了些许聚焦。
“我会救林青鸢，而且这件事本身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明白吗？乖乖的，不准再哭了！”姜圣灵认真而轻柔地对她说道。
王妃好似终于活过来了一般，连连点头：“婉儿不哭了，不哭了，求求殿下不要丢下婉儿，别不要婉儿好不好？婉儿会很乖的。”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祈求，甚至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希望主人不要丢弃她。
听得姜圣灵心里发酸，喉咙像是被哽住一般，憋得慌。
深吸一口气，将王妃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抚慰着她的脸颊，为她抹去泪痕，暖声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上官婉儿闭上了眼睛，双臂紧紧地抱着姜圣灵不撒手，嘴角带着笑，但眼角的泪水依旧时而滑落，砸在姜圣灵的胸口，砸在他的心头。
下午，姜圣灵身穿皇子朝服入宫觐见圣上，只待了一刻钟不到。
后持一块特殊腰牌从教坊司提了人，上了王府的马车，直接回了幽王府。
一路上姜圣灵阴沉着脸，没说过一句话，他提来的这个女子也是一句话未说，连一个谢字都不曾提过。
幽王姜圣灵，她自然是认识的，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把自己从教坊司提出来的，但对于一个刚办完丧事紧接着就被抄家打入贱籍的女人来说，这，重要么？
她并不关心姜圣灵要带她去哪儿，也不关心以后会怎样，她只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了，一切！
木然之中宛若行尸走肉。
姜圣灵带着她直接回了寝宫。
而上官婉儿已经在寝宫里翘首以盼。
看到两人的身影，她惊喜地飞奔过来。
先是投入了姜圣灵的怀抱，后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名义上的表妹，实际上的好姐妹，看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青鸢，青鸢，是我呀！”上官婉儿察觉到了林青鸢的状态很不对劲，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
而一直跟着姜圣灵前行，他停步她也跟着停步的林青鸢，终于回过一丝神来。
看着面前关切注释着她的上官婉儿，木讷道：“是婉儿啊。”
上官婉儿心疼地抓住了她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今天上午，她经历了一次失去一切的惊恐与绝望，而林青鸢却是已经失去了所有。
很难想象这个坚强的女子得经历了什么样的无助和黑暗，才会变成现在这般了无生趣的模样。
上官婉儿伸出双臂用力地抱住了她，再次泪如雨下。而林青鸢却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姜圣灵看着潸然泪下的上官婉儿与宛若死人一般的林青鸢，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