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放好了，失了魂魄一般的林青鸢呆滞麻木地帮姜圣灵宽衣。本就穿了一半儿还未穿完，脱起来更容易。
她不是无知的女人，对于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心中有数。
她曾经是将军之女，在寻常人眼中，是个骄傲的奇女子。但面对当朝七皇子，她的所有骄傲与尊严，荡然无存。
想到自己侥幸脱离了原本悲惨的命运，却依旧逃不出这个男人的玩弄，身份变化带来的巨大落差勉强已经能够接受，但一想到日后将会被这个恶魔折磨侮辱，心中便凄苦万分。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要经受这些。
但姜圣灵显然不会给她解释，舒服地仰靠在沐桶边沿，享受着林青鸢小手揉捏肩膀带来的轻松，闭着眼睛慢悠悠开口：“衣服脱了。”
捏在他肩膀上的手明显僵硬住了。
“我不喜欢重复一遍。”
这句话说完，手指离开了他的肩膀，随后便听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圣灵没去看身后令人惹火的画面，依旧闭着眼睛思考他的猜测，仿似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在他身后根本不存在一般。
良久，声音渐落，姜圣灵再次开口：“进来。”
雪白的身躯化入水中，侧对着姜圣灵双手抱胸，只在氤氲的水面上露出一个脑袋。
睁开眼看着有如待宰羔羊一般的林青鸢，姜圣灵眼神平静地道：“你觉得这样有用？何必自欺欺人。”
林青鸢咬着嘴唇不说话，低着头看着水面蒸腾的雾气，看着它们一点点朝着自己眼睛汇聚。
伸手拉过僵硬得如同死尸一般的林青鸢，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姜圣灵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怨恨我，实际上你也不招我喜欢。还把自己当做千金小姐呢？没有王妃没有我，你现在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也或者是一具已经被野狗啃了一半的尸体。”
恶毒的话撕裂着林青鸢的心，但不敢也无从反驳，这是实情。
“虽然你在我眼中没有价值，就和你那可笑至极的仍放不下的尊严和骄傲一样，一文不值。”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或许我心情好了不会让你那么痛苦。”
双手游走在林青鸢的身上，感受着滑嫩的肌肤，但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连最基本的本能都没有。
若非昨晚才从王妃那里得到有效且明确的反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空流泪了。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如此暧昧迷离的场面，说得居然是毫不相关的话题。
咬牙忍耐着轻薄和言辞侮辱的林青鸢闻言一怔。
“你想知道什么？”
“那份情报上的人都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落得这般下场又是因为什么？林家又有什么秘密？与谁有瓜葛？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
心中有些猜测的姜圣灵把自己想知道的问了一遍。
没想到姜圣灵竟然想知道这个，犹豫了片刻，林青鸢颤抖着声音说道：“他们都是…是我父亲的部下，从最底层一步步跟上来的心腹。”
“以前我在…在林府经常见到他们与父亲议事。”
“他们也都战死在北坡原，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啊！”
林青鸢痛呼一声，姜圣灵并未松手，拈着她身上的细肉冷声道：“别挑战我的耐心。”
这些情报一点价值没有，他手下的人也能轻松查得到，他要知道的是林峰为什么会选择在战场上置太子于险地，他的背后有谁。
至于太子为何会如此不智地选择跟进，这得通过获得更多情报去分析，毕竟这个世上没有记录仪。
北坡原战事，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以太子为最终目的，布置出来的绝户陷阱。
剑锋所指自然是太子和皇后，但他得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是否会威胁到自身。
如果仅仅是为了干掉太子，拖延新皇登基的时间，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但如果不是呢？
或者说背后之人目的没有那么单纯呢？
自己身为继承人之一，会不会也被卷入其中？
他不擅长朝堂上的阴翳诡谲，可也得防着点儿明枪暗箭。
若是不小心被干掉了，昨日见到的太子妃等人，就是日后王妃的结局，不会比这好！
重新游走开的手让林青鸢喘了口气，出声道：“他们之中有人与陈府有密切往来，父亲身为手握重兵的武将不合适接近皇亲国戚，太过招人耳目与猜忌，于是手下将领中便有人担任这个角色。”
“不过都是私下偷摸着传递消息，很小心谨慎。”怕姜圣灵不信，林青鸢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林青鸢的话，算是肯定了姜圣灵的一部分猜想，这事儿果然和晴妃有关，只是不知道自己推测的有多少是对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对于林青鸢的话，他持怀疑态度，这个女人可能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倔强，但绝不像身材上表露出来的那么无脑，反而很聪明。
“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商谈关于陈家递过来的消息，具体的没敢去听。”
姜圣灵想了想，没发表意见。
林青鸢停顿片刻继续道：“父亲出征前有些沉默，虽然并未有交代什么事情，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他一定是被人胁迫，不得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陷太子于危地，一定是的，如果是他甘心如此，不应当不做安排的，对吧？对！就是这样！肯定是！”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言辞无序，与其说是在对姜圣灵倾诉，倒不如说是在重复强调她自己坚信着的所谓事实真相。
姜圣灵侧过脸来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辨别出到底有几分真诚。
结果看到的是满眼的泪水。
看来林家的败落，给她造成的打击一直都被隐藏在心底，今天这些话估计连王妃都未曾听过。
她保持着的倔强可能也只是一层伪装。
姜圣灵没再碰她，起身出了浴桶，自己擦干身子穿上衣物，走出了后殿，留下了身体终于柔软下来的林青鸢独自一人泡在浴桶内无声啜泣。
对于林青鸢的话，他现在也无法判断真假，想要验证得让手下人去查探详情。
搞清楚是谁在暗中传递消息，才能确定指向，但饶是如此，也无法确定幕后之人，还要再查问太子的事。
千头万绪的让他一时理不清。
转过遮拦，一抬头却看到了正在转身离去的身影。
愕然开口：“你怎么在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