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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牝鸡司晨

在众人假惺惺的不舍送别之后,韩愈就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西去新疆都护府之路。

这一百多万的灾民还包括了许多的老弱病残,这样的远程跋涉,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倒在西去的道路上。

韩愈认真地研究了西去新疆都护府的路程,他将所有灾民全部打乱重新分配。青壮和老弱混编,一些不安分的家伙韩愈直接就会让人将之背缚起来,也就是用牛筋绳捆好,然后串成一排。

这些青壮只是一日两顿稀饭,老弱会有一些干的。韩愈不是个死读书的呆子,所有圣人的教诲那也需要治下平安才能实行。目前的情况就是将灾民安全地送到新疆都护府就是功德圆满了,其余的就是洒洒水的小事了。

编队前行每日里也是犹如龟速一般前进,韩愈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前后来回的巡视。

韩愈知道一旦有个意外或是灾民中有疫情出现,那就是灾难性的后果,这个后果韩愈承担不起。

这些背缚双手前进的青壮,每隔一段时间仍会继续打乱重新编队前行,这是因为韩愈担心这些人熟悉之后会有“群体性”事件发生。

西去之路遥远,每日里不是黄沙漫天就是烈日曝晒。韩愈每日里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着干裂的嘴唇,操着沙哑的嗓子,他真的希望将所有的灾民安全的送到新疆都护府。这是他韩愈的责任,也是一个读书人的执念。

沿途会遇到很多商队,这些商队满载着新疆都护府的货物东来西去。这些景美地货物也吸引着韩愈的眼光,虽然这些年他从朝廷还有其他人的嘴里了解了一些新疆都护府和郭挺的一些事迹,但是百闻不如一见,面对日益强大和繁荣的新疆都护府,韩愈的好奇心一刻也不曾消失。

此次护送灾民前往迪化,也是韩愈想正面了解新疆都护府的最好时机。这是韩愈长久以来的心愿,他希望在新疆都护府学到看到的一些东西能真正用到大唐身上,也为自己日后治理地方提供更多的帮助。

绕过居延塞之后,距离沙州也就不是很远了,沿途的回鹘军队也护送了韩愈一程。回鹘人知道韩愈是护送使之后,还热情的为他提供了不少的补给品。

终于到达沙州了,韩愈的心才放了下来。出了沙州就是新疆都护府的辖境了,韩愈这趟护送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大半了。

令韩愈痛心疾首的是,安全到达沙州的灾民只剩下八十万人出头了。有五分之一的人倒毙在了路途之中,这其中大半是一些老弱病残。

韩愈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长久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肌体病变使得大部分的老弱病残没有撑过去。现在从朔方到居延塞直至沙州一线,路途中到处是荒冢和孤坟林立,这几乎成了“丝绸之路”回鹘段的路标了。

撑下来到达沙州的灾民,现在也十分的虚弱,需要调养数日才能重新启程。韩愈现在倒也不慌了,他知道前面的路途不会再有危险了,因为新疆都护府迎接灾民的官员已经到了沙州了。

停顿的数日,韩愈在这些新疆都护府的迎接官员陪伴下,对这些灾民重新进行了梳理和整队。令韩愈惊讶的是这些年轻的不像话的新疆都护府官员,他们不仅干劲十足,而且方式方法都令韩愈耳目一新。

这样的官员是韩愈在大唐内地无论如何都见不到的,他们掌握的算学还有统筹能力已经是比大唐户部官员还要厉害了。这样一番比较下来,韩愈就觉得自己带着的大唐官员就是个渣渣了,这更令韩愈想迫切地到迪化见识一下郭挺了。

恢复了气力的灾民重新出发了,现在的韩愈终于觉得轻松了。新疆都护府的年轻官员已经将所有的护送任务完全接了下来,看他们安排的井井有条,韩愈也懒得再去插手具体事务了,现在他满心满眼的都是想赶紧到迪化。

经过西州和伊州的时候,韩愈被新疆都护府的驻军还有林立的工坊烟囱惊到了,当他看到当地百姓的时候更是大吃一惊。这些新疆都护府的百姓竟然一个个毫无菜色,就连是鳏寡孤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最令韩愈吃惊的是所有的儿童都在学堂里读书。

苦读十年的韩愈知道,在大唐读书识字是一个多么耗费心血财力的一件事。没有中资以上的财力人家是不可能撑得起一个读书人的花费的。

韩愈在一所学堂借了一套新疆都护府专门编纂的教材,这里面的内容让韩愈也都大呼惊奇和佩服。

除了传统的启蒙教材之外,中高年级的教材还有深入一些的公文如何编写,信件如何书写,告示如何书写等等实用的内容。传统的文章摘选的也不错,大都是一些朗朗上口的先贤文章。

令韩愈感到惊讶的是除了传统文化学习之外,新疆都护府的教材还专门有算学和几何学、格物学等自然科学教材。这在大唐内地是不可能有的,韩愈知道这些知识有些是科举考试中了之后,分配到各部之后才专门进行的培训内容,比如户部的算学等。

现在的新疆都护府连幼儿的启蒙教育都有了一定的算学内容,这如何不让韩愈感到惊奇。不过韩愈仍然觉得这样的教育有跑偏之嫌,这也不新鲜,在大多数像韩愈一样的传统知识分子眼里,新疆都护府的教育都是异类,不值得提倡的,他们认为“四书五经”的儒家教育是必须要加强和维护的,其他的自然科学都是细枝末流,根本不值一提。

在前往迪化的路上,韩愈不断地被各种新奇的事物惊到,到最后他都见怪不怪了,因为这样的事物在新疆都护府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最让韩愈惊讶的事情是,在最后到迪化的路上,换班的新疆都护府官员竟然有好几个女人在里面。

韩愈开始认为这些女人是一些官员的家属子女,但是随后的交接中竟然是这几个女人在指挥。韩愈不是迂腐之人,但是被这样的女官员指挥,他仍觉得有一种“牝鸡司晨”的感觉。

一般认为女人干政就是祸乱朝政的开始,虽然武则天时期有那么一阵女人地位陡升,但是真正处理政事和具体事务的仍是狄仁杰这样的官员。在韩愈眼里,女人也就是辅助作用,虽然他对寡嫂的养育之恩念念不忘,但是在认识上,韩愈仍然觉得女人是处于从属地位的。

但是这几个新疆都护府的女官员确实是给韩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们处理事务和临机应变能力完全不输于前面的男官员,有些事情的处理上甚至还略胜一筹。

即便是这样,韩愈仍是对新疆都护府任命女官员充满了疑虑。韩愈不反对女孩子读书识字,也不反对女人从事一些抛头露面的工作,但是对于从政,韩愈还是觉得女人差了许多。

这不是韩愈一个人的认识,这也几乎是当时所有文人士大夫的集体认识。传统的农业集权社会是要求女人处于从属地位的。

因为一个武则天的出现,所以唐王朝后来进行了许多的政治改革,改革的目的就是以避免另外一个武则天的出现。目前来看,除非李唐王室男人死绝,再出现一个武则天是不可能的了。

韩愈骨子里就是一个传统的文人士大夫,虽然他不屑与同那些腐朽堕落的士大夫为伍,但总归是同样的一群人。让韩愈脱离自己的阶级立场来重新认识问题,那也几乎不现实。韩愈有韩愈的骄傲和骨气,但也有他自己的认识局限不是。

一个初具现代工业社会模式的新疆都护府是韩愈所学所认识里没有的东西,这个需要他慢慢消化,逐步扭转自己的认识。

现在的韩愈就是这样,他一方面欣喜于新疆都护府的巨大变化和成就,一方面又对新疆都护府这些“倒行逆施”感到忧心忡忡。韩愈觉得郭挺就是在走钢丝绳一样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心急如焚地韩愈实在是想马上能见到郭挺,将自己心中的忧虑能和盘托出,然后帮助郭挺寻找到一条圣人治国之路。

而此时的郭挺也渴望见到韩愈,这将是是郭挺穿越一来见到的历史名气最大的一个人。

郭挺很激动,他想好不容易见到韩愈了,怎么也得劝他留下来和自己一起建设新疆都护府的明天。就算韩愈不留下来,那榨取点他“皮袍下藏着的小”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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