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迅速向自己飞近的蛊雕和远处奔来的陆青筠,苏稷轻轻地笑了,清晨便遇生死一剑,暮晚再临千钧一发的危机,已然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惧。
只看苏稷像往日练剑一般,单手执剑,一手捏诀,便是要使出苏家的白阳剑法。曦和剑直指要落山的夕阳,橘红色的阳光映照在寒冷的剑芒之上,瞬间火红色的玄气宛如燎原的烈火灌满剑身,那些铁锈在熊熊烈火之下烫得发红,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控制如此多的火炎玄气让苏稷体内才冰封的经脉霎时融化,烈焰焚烧着才刚刚有所好转的伤势,随之而来的剧痛也让一向坚韧的苏稷忍不住叫出了声。此时的苏稷就像是一头燃烧着烈焰的火神,手执一把通红的神剑,浮在烧焦的船板之上,静静等候着前来送死的妖兽。
看见苏稷突然的变化,蛊雕内心宛如掉入无底深渊般恐惧,这次寻到这海边小镇觅食,没想到接二连三地遇到修玄高人,一个个都神通广大,要将它神魂都磨灭。
已经到了危急万分的时刻,回头是没有任何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向这个满身火炎的瘦道士冲去,幸许可以拼得一个重伤脱逃的结果。心念到此处,蛊雕更是加快了几分速度,惊得身后的陆青筠一声大叫。
妖兽破空的气斩纷纷落在江面上,江水涌起扑向苏稷,随后便被他周围的烈焰蒸发,形成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着苏稷那一片小天地。
“大哥,今天我不是个废物。”
苏稷看着蛊雕上空那轮即将落下的夕阳,他知道自己燃烧经脉换来的玄力转瞬就空,不说杀掉蛊雕,就连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已经是既定的结局。
苟活了十多年,如今要死了却不感到害怕,如此这般他已经满足了。苏稷双手举起曦和神剑,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周遭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蛊雕越来越近的撕裂虚空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见苏稷都已经闭上了眼,陆青筠哭着嗓子大叫道:“你快跳进水里啊!你快啊!苏哥哥!”随后颓然地停在了空中,显然蛊雕那么近的距离,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听着两岸百姓的惊呼声和远处陆青筠的哭声,苏稷微微笑着,“死之前有人记挂,想必也不是一件坏事啊,只是苦了筠儿了。”随后一声大呵,带动着自己手上的曦和神剑,向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蛊雕劈去。
曦和剑裹着厚重的烈焰,挥洒出漫天火雨,将顶上的红缎都逼退数丈。熊熊烈火甚至将水面都劈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两旁的江水就这样被截成两段,久久不能重合。
蛊雕感受着眼前的危机,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头藏在了两个翅膀之下,借助自己的惯力,向着苏稷冲去。威力巨大的烈焰斩断了蛊雕半边翅膀,一时间淡蓝色的血液洒满了江河,混杂着小镇富贵人家的血肉,散发出一股令人呕吐的气味。
劈出一剑后的苏稷感觉到自己身体像被抽空一般无力,只能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仿佛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一般,苏稷只感受到世界一阵天旋地转,耳边飘来陆青筠的惊呼和两岸百姓的尖叫,还有一声巨大的雷鸣,随后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那声雷鸣从九重天上直劈而下,闪烁着金光,径直劈在了蛊雕身上,将它和苏稷一块劈入江底。如果此时苏稷还醒着,对那响雷必然不会陌生,那就是晨间醉道士向自己出剑引来的九霄金雷!
此时的醉道士正站在曹景明的房间饮着酒,而和尚坐在一旁端起茶缓缓喝着。
“曹统领,你这小主子还真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啊,生死之间居然还闭着眼,一点没有我疯道人当年的气魄。”
和尚的旁边,赫然是曹景明,他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闭,摇晃着椅子懒洋洋地享受着秋暮的晚风。
“我家太子爷虽说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总归是堵塞了一窍,生死之间又怎么会像您何天师一般潇洒脱俗呢。”曹景明一改往日下人卑微的作风,身子随着椅子悠闲地上下轻晃。
一旁的和尚轻轻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朝曹景明问道:“你家太子是得了何许心病,还要得我白马寺的龙虎罗汉丹?”
不待曹景明回答,一旁被曹景明指出姓名的何道人抢着回答道:“那还不是被纵横家下面姓陆那小子吓破了胆?堂堂七窍玲珑心,天品仙资活生生吓成了一个废物,连整个舒国都被纵横世家里面那些个老王八给占去了。”说完还不忘用鼻子哼出声。
看着何道人这样作态,曹景明也不生气,轻轻笑着说:“寂怀神僧都已经把龙虎神丹给了我家太子爷,何天师答应的九天玄脉什么时候拿出来啊。”
听得曹晶明像催债一般,何道人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灌了一口酒,大叫道:“怕什么?还怕我不给他?早上逼我把收徒的剑纹刻在那小子额头,还没过得一天,就又要我把九天玄脉给拿出来,曹太监,你就不怕那小子无福消受,把自己给撑爆了?”
听到何道人的答复,曹景明呵呵一笑,两腿微张,一边摇着自己的椅子,一边说道:“既然何天师说了,那曹某在此谢过了。至于这太监不太监的,我阴阳家的人是啥样何天师还不明白吗?”显然曹景明对何道人嘲弄自己是太监的事耿耿于怀,引得一旁的寂怀僧人哈哈大笑起来。
瞥了一眼像流氓一样口吻的曹景明,何道人拿着腰间的酒壶又喝了一口,依靠着窗台,看着道观下那条澜江。此时的澜江上一片混乱,陆青筠正挥舞着手里的红缎到处找寻苏稷,而墨青女子也在挥舞着灵剑斩破江面寻找,至于蛊雕那硕大的妖兽身体旁,则围着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
“老道这小徒弟,还不知道能不能遇得上他那执拗的师伯,没遇到就更谈不上什么九天玄脉了。”何道人喝了一口酒,叹气道。
听见何道人的话语,曹景明微微睁开一只眼,看着窗外最后一抹夕阳,回道:“那就看他自己的缘分了,我和苏家现在已经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