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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无尽之森,幻影投射出现实,莱昂?赫尔踏上了另一个孤岛世界。这里处处显现出一派末世景象,黑色的土地如烧过一般透着烧焦的味道,大地上除了莱昂身后无尽之森于此地的幻影一点生命的迹象也没有,就算是无尽之森的幻影也被这世界所感染,枝干扭曲的枯树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整个被能量迷雾充斥的森林。
初来乍到者恐怕最难忍受的是这里无孔不入的压抑气氛,不见天光的天空被透着熔岩色泽的褐色云层所覆盖,视野里尽是刀削般的黝黑崖壁,条条裂谷生生将它们斩成一节一节,而这些裂谷与崖壁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全部。
空气干燥、热浪滚滚,全然没有生命的迹象,不过这也说明了另一面,这里是能量丰沛的世界,莱昂?赫尔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寻找将要诞生的能量源泉,这个孤岛世界对此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离莱昂最近的裂口有一处人为的哨卡,有人注意到了莱昂的到来,两个身材矮小赤裸着上身、手持长矛、皮肤如这里的大地一般黝黑的卫兵正警觉的向他走来。
“告诉梅里斯?葛雷,我是莱昂?赫尔。”莱昂率先发话,那两人显得有些茫然。
“陛下没有提到过有客人。”
“我让你告诉他我是谁,明白吗?现在我需要水和食物。”
“嗯…额,好的先生,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莱昂?赫尔,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好的,乔,招待一下这位法师。赫尔先生,我立即去向陛下禀报你的到来。”一名卫兵匆匆的返回哨卡,和剩下的几个卫兵交谈了片刻后骑上马离开了。
“这边请,先生。”
几十年之前这里还没有人类生存,也没有人知道这里,直到一批来自临近孤岛世界的奴隶在巫王梅里斯?葛雷带领下穿越无尽之森扎根于此,所以这个世界被解脱枷锁的奴隶们称为救赎之地。
梅里斯,莱昂的血芒引路人,莱昂曾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林加佩斯令人闻风丧胆的巫王之刃。林加佩斯的巫王战争失败后梅里斯选择了这里作为新的起点,而莱昂则云游各个孤岛世界最终回到了维拉。
“糟糕的食物,十年前我云游此地时你们也是吃的这个。”莱昂坐在简陋的哨卡唯一的房间里,嚼着由此地的一种谷物做成的面包,那股类似灰尘的味道真是一点都没变。
“抱歉,先生。”眼前的这个卫兵很年轻,大概是第一批生于此地的年轻人,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别紧张,坐下,跟我说说过去五年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吗?”
“很和平,额,我们建设更多的定居点,也有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还有什么麻烦是伟大的救赎者、深红之塔的主人、巫王梅里斯?葛雷解决不了的吗?”
“我不清楚,抱歉,先生。”
“和你交谈很无趣,出去吧。”
“是的,先生。”
大概两个小时后,先前离开的那个卫兵和一名穿着深红色法袍、肤色黝黑的法师回到了哨卡。
“尊贵的客人,陛下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很抱歉,他因为有些事情抽不开身,所以让我来接您去深红之塔。”说话的是那名法师。
终究他还是将自己的力量传授给了他所拯救的奴隶,在这蕴含着狂暴力量的世界如果不谙能量的技法恐怕难以生存。
“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出发。”
莱昂骑上哨卡卫兵的黑马,跟随在那个法师身后向裂谷深处行去。随着不断的前行,路面渐渐上升,而右侧的崖壁渐渐下降,最终二者融合在了一起,道路随之向右延伸至崖壁之上的另一处裂谷之中。
继续前行,眼下这段崖壁之上的裂谷非常的昏暗,而且像是某种力量随意地将它两侧的山体撕裂的一样,最窄处也就刚好够两匹马并驾通过。领路的法师举起镶嵌着深红之石的法杖,法杖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前路。二人缓慢的在其间穿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构成周围崖壁的岩石十分坚硬,裂谷中并没有多少落石。
“这些年你们没有发现比你们现在居住的更适合生存的地方吗?”
“我们一直正在向东拓荒,可惜并没有太多的收获,而且麻烦不断。”
踏至裂谷的尽头,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眼下是一处流淌着岩浆的深谷,一条显得无比脆弱的铁索桥连接着裂谷两侧,即使看上去那岩浆离他们还十分遥远,但依然无法隔绝自下而上的滚滚的热浪。
二人牵着马步行踏过横跨裂谷之上的铁索桥,面对这荒芜炎热又不见天日的一切,莱昂不禁回想起了维拉,自己也曾拥有多么美丽的一个世界啊,莱昂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探索的激情,维拉的时日让他不再着眼未来而沉湎于自己的过往,这样的念想可不是几天就能逆转,它带来的疲惫感自内而外令莱昂对眼下的旅程感到厌烦。
桥对面是一座巨大的地垒,道路沿着它的边缘延伸着,二人上马顺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这段路程显得格外冗长,两侧都是完全一样的风景,而两人也没有太多的交流,仿佛融入了这压抑着的气氛之中。
大约半个小时后,另一座铁索桥出现在视野里,只是其下的裂谷里没有流淌着熔岩。桥对面有一段连接在两边山体间的黑色城墙,其上站着不少卫兵,而在其靠着的山体之后,构成深红之塔主体的不规则棱形水晶的尖端现出了它的身影。
“我们到了,赫尔先生,”这里的温度不算高,脚下的桥也结实宽阔了许多,二人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法师接着说道:“冒昧的问下,您和陛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告诉我你是他的一个强大的朋友。”
“我们在林加佩斯有过一段有趣的经历,也就是你们离开的那个孤岛世界。”
“啊,这样,对了,我们最近遇到了不少棘手的问题,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巫王向我们谈及云游孤岛世界的法师时说他们总是去挑战不同世界的不同力量,而我们所遇到的问题正是这个世界奇特的能量。”
“如果有可能我会帮助你们的。”
“太好了,先生。”
城门后是一段夹在山体间的道路,道路向上绕到了山体后的一处山间平地,梅里斯的深红之塔便坐落于此。这处平地三面被山体环抱,其中除了深红之塔还有不少有些简陋的石屋,剩下的一面濒临悬崖的边缘,悬崖之下是一片广阔的盆地,流淌着熔岩的小型火山口布满了其间,其上的空气被火山灰充斥着浸染上了熔岩的微微橙色光泽,看不分明具体的地貌。
构成深红之塔主体的水晶大约有十米之高,它悬浮在长满深红水晶的宽阔石台之上的数米高空。构成基座的石台呈棱台状,占据了这片空地的中心,基座长宽约有二十多米,其顶端四角分别斜向上延伸出一块接近对称的深红水晶,似拱卫着主体的部分。
“陛下在深红之塔的圆坛上,先生,我们直接到那里去吧。”
“如果他不方便我可以在下面等候。”
“这是他嘱咐我的。”
“好吧,看看我们的巫王先生正在谋划怎样一副壮丽的图景,能在这个世界扎根发展实属不易。”
“这的的确确是救赎之地,先生。”
爬上凿刻在石台上的阶梯,头顶的深红水晶显得愈发庞大,它不免又让莱昂回忆其了维拉,毕竟梅里斯不是幻影的信徒,他大概也不需要面对如隐藏在星影背后那般神秘的敌人,他拥有这样一个强大的象征可不代表他像自己一样愚蠢。
象征,环山也是这样,有的时候都快忘记了它的功用,深红之塔是梅里斯的能量源泉,没了它他的法力将大大削弱。
刻在圆坛上的法阵微微发亮,莱昂看见梅里斯穿着一身深红色的法袍背对着他,正与站在他前面的几个法师交谈着。
梅里斯身边法师的提醒他莱昂的到来,巫王转过身望向圆坛的入口,无论什么时候,他那隐藏在兜帽里干枯的面庞、深陷的眼窝与皮肤皱缩出的道道阴影总是那么的引人注目,这些样貌可不是简单源于衰老,而是通过能量延续寿命的体现。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莱昂,这个荒凉的世界又有什么吸引到了你?我的老朋友。”二人简单的拥抱了一下,梅里斯的身体比往日更加冰冷,像是没有生命一样。
“我来寻找一些答案,不过现在更引起我兴趣的是你的麻烦,有什么是让尊贵的巫王感到棘手的?如果是能量方面的问题我就更有兴趣了。”
“所以你的到来正是时候啊,不过比起谈正事,我想先听听你的云游生活,毕竟我已经十年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孤岛世界了。”
“可是这个世界都没有一个适合回忆的地方,我所见的只有黑色的山崖与褐色的天空,唔,我从你的笑容中读出了一些有趣的信息,看来你有截然不同于我所见的去处。”
“这要看你的选择,或许生命之泉是一处适合聊天的地方,但对于我自己而言我更喜欢面对着那片充满熔岩的世界,同时沉浸在自己的力量之中,思考、谋划,感受能量。”
“生命之泉?你是说我十年前看到的那口井?我想可不仅仅是换了个名字”
“正是它,我想你无法想象现在它的样子,你会怀疑你踏入了另一个孤岛世界。”
“你都这样说了我又有什么不去的理由,尊敬的巫王。”
“得了吧,从你口中说出这个词总是带着讽刺的味道。稍等一下,我要嘱咐我的手下办一些事情。”
“你是真正的救赎者、林加佩斯的救世主。说实话我没有你那样的善心。”
“我还以为你会讽刺我只是需要一些苦力打造属于自己世界。”
“哈哈,看来是我多想了。”
梅里斯回到那些法师身边继续交谈,莱昂则踏步到了面向悬崖的那一侧的圆坛边缘,远望这片混沌的土地。
自己大概也可以放松一下吧,毕竟在环山每一刻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即便这个世界看上去充满着疯狂的力量,但真正的威胁往往不是肉眼可见的。
深红之塔可否称的上能量源泉呢?它的力量来自于附着在熔岩上的能量,现在它又是独立于熔岩的力量,被梅里斯刻上了属于它的法阵,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哪个部分可以被称为“通道”?熔岩是吸附能量的载体,而梅里斯的法阵将能量定义又将其束缚,莱昂又回想起了在环山的经历,环山的能量被附加上了环山神的意志,但终究它还是体现在了法阵之上。
所以法阵是根本吗?那对于星辰与星影而言也是如此么?莱昂在维拉所见的星辰只有能量的体现而没有确切的法阵,通往未来的力量恐怕不能归于普通的能量源泉之中。
或许法阵也只是一个表像?
“你看上陷入了深邃的思考。”
莱昂回过神来,梅里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太不小心了,即使梅里斯是值得信任的,但也不能全无防备。
“不,只是胡思乱想,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