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中学高二一班。
在早自习正式上课之前,老曹他们几个被各自家长领着站在教室门外,之后乌泱泱一大堆人便被老刘领进了办公室。
之后整整一个早读课,老曹他们都在接受来自老刘和家长们的通力训斥。
等他们几个再出现在教室的时候早读课已经下了,语文老师端着保温杯刚刚走出去。
早读课之后接水的同学格外的多,很快饮水机前就排起了小长队。
老曹他们几个灰溜溜地走进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集中在吕铭的座位上,结果在看到那个靠窗户的座位空空如也之后又一起朝徐小白这边看过来。
“小白,吕铭呢?”老曹快步走到徐小白的座位旁边问。
“请假了,病假!”徐小白正在收拾桌子,头也不抬道。
“病假,真病还是假病啊?”
徐小白伸了个懒腰把头抬起来,然后突然指着老曹的头笑起来,“不是,你的头发……”
老曹一贯都是梳大背头的,像现在这样樱桃小丸子似的西瓜头,徐小白还是第一次见。
老曹颇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显然徐小白并不是第一个嘲笑他的人了,他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啊,老刘跟我妈说我原来的那个发型是流氓头,要还是那样,以后就别来了。然后我妈一气之下,跟我爸俩人在我脑袋上一顿操作,结果就成这鬼样子了喽。”
“这代表的可是阿姨对你的拳拳母爱啊。”徐小白一脸的幸灾乐祸,手肘弯曲支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掌间,笑盈盈道,“我瞧着就很可爱嘛!”
“滚滚滚,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吕铭前天晚上藏哪了?为什么就他没被逮着啊?”
徐小白抬起头,摊摊手道,“我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我又不在,他说自己就藏在网吧的一张桌子下面。”
“不可能!”老曹笃定道,“那天晚上老刘恨不得把整个网吧翻了个底朝天,连男厕所都去了。”
“你就是那个藏在男厕所的吧?”徐小白拿起放在桌角的水杯,拧开喝了一口说。
“你怎么知道?”
“猜的。”徐小白随口道,然后伸手朝老曹背后指了指。
是徐小白的同桌,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脸圆嘟嘟的女孩,打完水回来,就站在过道里,面对霸占自己座位班霸老曹,她显然有些心有余悸,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的站在走廊里。被徐小白这么一指,女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握水杯的右手自然下垂紧紧攥着校服裤的裤边。
“快上课了。”徐小白向老曹下逐客令。
老曹转头看了眼站在走廊边上的女孩,又回头看了眼眯起眼睛的徐小白,“最后一个问题,你真不知道吕铭是怎么才没被逮着的?”
“知道啊!”
“怎……怎么做到的?”
“找神仙帮忙呀!”
“神仙?”老曹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当我傻啊,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非整这么一出。”老曹甩了徐小白一个白眼,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站在自己座位边上的女孩笑着冲徐小白点了点头,“谢谢!”女孩轻声说,然后坐回到座位上,低垂着头,在听到徐小白笑盈盈的回话“不客气”后,女孩本就涨红的脸颊这下就变得更红了。
此时的徐小白正双手握持自己的银色保温水杯,然后双眉紧凝,眼睛微眯着眨也不眨地盯着上面光秃秃的表面,仿佛上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雕塑般呆呆地盯着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时间,之后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着把水杯放在一边,手心里放着的那一小块写满字的纸条也被他随意扔开,他有些疲惫的把眼睛闭上,然后拿手揉了揉有些发酸发涩的眼球。
“哎……”他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把手放下,把眼睛睁开,接着习惯性地扭头看了眼吕铭所在的位置。
结果刚把头扭过去的徐小白突然见鬼似的伸手把嘴巴捂住,蹭的一下把头扭回来埋至最低,接着手忙脚乱地翻出一本书立在自己面前。
红潮自脖梗处一路蔓延向上,染得整张脸上也同样一片绯色。徐小白把眼睛闭住,嘴里喃喃自语不断重复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语文老师拿着保温杯从教室门外走了进来。
“起立!”林夕希作为班长,照例喊了声口令。只是不知为何今天这声口令似乎包含了些个人情绪,很冲,光听就知道她的心情现在肯定极差。
林夕希站起来,斜着眼气呼呼地从后面瞪着那两位同样都红着脸的一男一女,眉头情不自禁地紧蹙起来。
而此时站着的徐小白同学依然低垂着头不敢把眼睛睁开。
“好了,都坐下吧!”走至讲台中央的语文老师随手把保温杯搁放在讲台上说,然后抬头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聚焦到满脸通红的徐小白身上,正准备开口询问,突然有人在教室门上连敲了几下。
是刘副校长,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抬起朝语文老师挥了挥,“吴老师,你出来一下。”刘副校长清了清嗓子说。
语文老师吴山笑着点了点头,“班长,你带着大家把今天试卷上的那篇文言文读一遍。”
说完,语文老师便转身朝教室门外走去。
同时,林夕希站起来开始领读,“建元元年,天子初即位,招贤良文学之士。预备……读。建元元年……”
徐小白脸上的红潮终于缓缓褪去,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望向门口。
门在语文老师出去的时候就被带上了,可徐小白此时此刻却真真切切地透过那扇门,透过门旁边的墙在看着门外的语文老师和刘副校长。
他们在说话,嘴唇一张一合的。徐小白惊讶的发现他竟然能看到他们在说什么。没错,是看到,他十分确定自己在这样嘈杂的诵读声中是无法听到那些话,可只要徐小白盯着看他们,他们说的那些话,甚至是嘴唇,舌头连带着口腔的每一个发音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他之所以能看到他们说话也并非是在读唇语,而是那些话仿佛自动就显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似乎就是他的源能力,一种类似于透视的鸡肋能力。昨天晚上通过和那个成天缠着自己的家伙交易,他终于觉醒了自己的源能力。
说实话,在觉醒了源能力之后他其实挺失望的。本来觉得既然那家伙这么有耐心花时间在他身上,那他的源能力怎么着也该是很厉害的那种才对啊,像救了他和吕铭的那个女孩,她就可以控制植物。
徐小白之前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源能力,什么时间停止,控水驭火,又或者力大无穷……总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拥有的源能力竟然是这样,好像就只适合用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那个整天缠着他的家伙告诉他,源能力一般是由融入体内的神源决定的,而神源在寻找寄主时通常会寻找跟自己相契合的人。
那按照这个逻辑,就是说自己和透视这种能力很契合?难不成他骨子里是个猥琐偷窥狂?徐小白自我怀疑起来。
而且就这破源能力,竟然还有名字。重点是名字还很清新脱俗。
昨晚,那个成天缠着他的家伙十分郑重的告诉他,这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源能力叫做“智眸”,当然那个整天催命鬼似的家伙还不忘提醒他,既然源能力已经觉醒,那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刘副校长,有何指教?”门外,语文老师吴山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嘴角勾起,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嘲讽之意,他似乎有些瞧不起刘副校长,而对于这种想法,作为一个普通代课老师,吴山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显露出来。
而更加奇怪的是刘副校长丝毫不恼,更加反常的是他居然双腿并拢挺直身子朝着语文老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恳求道,“还请科长跟在下到办公室一叙。”
科长?徐小白一阵头大,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哼……”接着语文老师冷笑一声,“有什么好叙的,我吴某生平最恨反复无常之人,叙一叙,你就不怕叙着叙着老夫一个忍不住把你给杀了吗?”
杀了?徐小白的眉头越皱越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歹是法治社会,杀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跟杀鸡宰羊一样随意了?
一个明明佝偻着身子,须发皆白,平常被几个学生气到,都会上气不接下气的老人偏偏在说这样杀气腾腾的话时仿佛就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那样随意,甚至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轻笑。
而那位微微躬身的刘副校长,后背竟是渗出一层冷汗,白色的衬衫就那样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
刘副校长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豆大的汗滴,抬起头扯了扯发白的嘴唇,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笑着对吴山道,“生在这样的世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有时候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往往就只有一种,我没得选,而我自认也从不是什么惜命之人,我可以死,可……”他说着,竟是眼角湿润起来,咬着牙恶狠狠道,“可我不能不为我的家人考虑。”他低吼着,眼神中尽是不甘与愤怒。
吴山盯着他,顿了顿,然后抬起手轻轻在刘长庚的肩膀上拍了拍,“哎!”他叹了口气,“算了,就随你走一遭吧,权当是尽最后的同僚之谊了。”
“多谢科长!”刘长庚又是一个弯腰,呈九十度朝吴山行了一个大礼,接着抬头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身朝着楼梯间走去。
而吴山则推门回到教室。试卷上的文言文,一遍已经读完,他站在门口笑着拍了拍手道,“这节课大家把下一份模拟卷上的阅读跟文言文做完。老师现在有个事需要出去一趟,班长,你把纪律管好!”
“好!”林夕希应了一声,接着吴山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