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我们终于到了。”风雨晴一声欢呼,抱住身边呆滞的韩铭。韩铭神智已失,自然不会有回应。倒是身后传来几声马嘶。
风雨晴回头看时,果然看见那群武者远远跟在身后。
“师哥,你便是在这里出生的,在这里,你一定可以忆起往事,恢复神智的。”风雨晴满面春风,似乎韩铭已恢复如初。
乌肃无力南侵。大旱之下,两国边民也没有多余物资可供交换,于是双方只是各自少量驻军守关而已。关防松懈,并无人对风雨晴一行人盘问。
风雨晴拉着韩铭的手,蹦蹦跳跳走在前边,毫不理会身后的一群武者。
“大娘,你知道韩府怎么走吗?”风雨晴向道旁一名农妇问道。
农妇盯着风雨晴上下打量一番后才道:“姑娘,韩府荒废了十几年了,那边只有一地碎瓦烂木,你去那边做什么?”
风雨晴心机单纯,不假思索回道:“去替我哥看看。”
农妇听了大吃一惊,目不转睛地盯首风雨晴问道:“你是谁?”
风雨晴见对方情绪陡然变化,气氛紧张万分,疑惑道:“我叫雨晴,大娘,你认得我吗?”
农妇见风雨晴俏丽可爱,无一丝戾气,再看一旁的韩铭也是呆呆傻傻,这才松口气道:“姑娘,大娘劝你一句,千万不要说自己是韩府之人。我以前在韩府做过几年洗衣佣人,韩府老爷夫人都是极和善的人。只可惜呀,偏偏惹了塞北的魔王。”
“大娘,韩府的事儿我都清楚!”
当初马望山讲过韩府被灭的前因后果,韩铭听后便心神剧震之下完全失去反抗能力,被马望山搜魂。此时,她不愿再让师哥听一遍此事,尽管韩铭已失去神智。
“姑娘,这小伙子是?”农妇问道
“这是我哥,我们是韩家的远房亲戚,路过燕回关想过来祭拜一下。”风雨晴年纪虽小,此时也知话不该说尽。
后来一群武者鲜衣怒马,眼前的小姑娘直如天仙下凡,愈发衬得韩铭像大户人家的傻儿子。
官宦人家世代联姻,亲戚关系复杂,自然不是普通百姓能理得清的。自古落难少亲友,韩家已败亡多年仍有亲友挂念,农妇不由对风雨晴多了几分敬佩。
“姑娘,前面岔路口向西再走一里,有一条小道向山上走,路尽头便是了,那边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农妇指向长街路口,说完后又幽幽补了一句:“听说,听说那边还闹鬼。”
风雨晴脸色煞白道:“闹鬼?”
农妇左右望望,见近前只有少男少女两人,便道:“韩府死的人太多了。早些年有人去砍柴,亲眼看见韩府废园内有许多浑身是血的无头尸飘来飘去,吓得砍柴阿公当场晕倒。还有放羊的李三,猎户王大民,都看到过。听说,后来将军府的兵士也去看时,也被吓倒好几个。后来,我们这里人都不敢再去了。”
风雨晴最怕鬼怪之说,小时候赌气离山,只消师傅哥哥说一句,天黑有鬼,便立即乖乖回家。
“几位大哥,陪我们师兄妹上山一趟吧?雨晴感激不尽。”风雨晴满脸堆笑,向后边的武者说道。
几名武者面面相觑,着实不知风雨晴用意。他们奉燕帝旨意跟随这对师兄妹已有数百里,连吃穿用度他们也帮白芷山兄妹垫付,但风雨晴从未给过他们一个好脸色。
武者有皇命在身,一路跟随监视是本份。见俏丽少女对他们巧笑受宠若惊。为手一人拱手道:“风姑娘,你们放心上山便是,我们弟兄护你周全。”
见有人相随,风雨晴稍微心安些。“便是有吃人的饿鬼,师哥和我这般纤细也没几两肉,自然还是那些大汉们能饱腹。”风雨晴这样想着,不禁扑哧一笑。
小道果然久无迹,一片荒芜。风雨晴挽着韩铭走在前面,八名武者在后跟随,一直走了近十里路,才看见一处巨大的府院废墟躺在一片枯林中。
残砖碎瓦间还有些假山亭台,依稀可见昔日繁华。府院中的树木虽已枯黄,但每一株都是参天巨木,与周围低矮的树林对比鲜明。
武者们进园后便去寻找水源饮马,此时也三三两两结队到园中搜索,看看曾名满天下的韩府是否有宝物遗留。
风雨晴抬头望着废园中央的一棵大树,直有数十丈高,怕是二十人合抱也不能抱扰。
“这树,只怕是要几千年了吧。”风雨晴喃喃道。白芷山立派已一千五百多年,山人最高的树还不及此树的二分之一。
“师哥,你们家传武功比我们白芷山还要久远吗?”风雨晴向韩铭说道。后者依然眼神空洞地四处张望。
“风仙子有所不知,这里树木虽然巨大,但没有超过五十年树龄的。”八名武者中的一人说道。
虽然韩府已废弃多年,江湖上也渐渐没有了燕回关韩氏的传说,但武道中的年长之人对韩氏一族的赫赫威名仍熟稔于心。
武道中只论境界,不论年纪,所以长者虽年近六旬,同风雨晴仍以平辈相论。
“老头儿,你不要欺负我年纪小没见识,哪有几十年就可以长这么大的树?”风雨晴撇嘴道。
明确武者没有恶意后,风雨晴便任由他们跟踪,从未留心他们年纪几许,身形如何。此时她去看老者,只见此人青黑面皮,三缕黄白髭须,身形消瘦,倒像是个乡村的年老病汉。
老汉听风雨晴讲话无礼也不气恼,哈哈一笑道:“风仙子,武林旧事,你知道的一定不如我这糟老头子多。老汉请教风仙子,你可知你师哥家传何功法?”
风雨晴听后一时无话,只盯着茫然四顾痴痴傻傻的韩铭看。她一心想帮韩铭恢复神智,自认便是为师哥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一心喜爱的师哥了解并不多。
老汉见风雨晴望着韩铭眼中尽是柔情与自责,不禁摇头叹息道:“世上痴男怨女又多了一对。”
“老伯,你便跟我讲一讲韩府的事罢。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有何难处,只要雨晴能做到的,必报此恩。”风雨晴怕对方不肯细讲,认真说道。
“风仙子何须如此,老汉讲来便是。天色已暗,方才农妇所说鬼怪之语不必尽信,但怕其中另有蹊跷,不如喊大伙儿过来,就近安营,也好有个照应。”老汉说道。
风雨晴本就担心入夜以后有鬼怪出没,人多胆气壮,自然点头同意。
青面老汉深吸一口气,身上气息流转,催动念力,抬头张口:“啊!!!”
声震山谷,回音不绝,惊起无数山雀。
“老伯,我从没见过比你嗓门更大的人。”风雨晴松开韩铭双耳,自觉已被老汉的长啸声震得脑袋嗡嗡发响。
“惭愧,祖上也曾有过天选之人,到我这一代,年过六旬也不过是天行境界,我希声门怕是要断了传承。”老汉说道。
破空声四起,武者们听到长啸便赶来,聚到风雨晴四周。
“老豫,你喊我们做甚?”一名精壮武者冲老汉嚷道。
“天色已晚,这里荒无人烟,大家搭营起火,明天一早再各自行事吧。”老豫说道。
“也好,这韩府虽大,究竟是被北溟谷多次搜刮,我们想找些宝贝也是难得很。听老豫的吧。”武者们便就着未倒楼阁各自安营。
入夜,墨色夜空下,一点篝火聚集了十个人。武者们将打来的野味架到火上。韩铭靠着风雨晴的肩膀已然睡着。
“既然来到了韩府旧园,不如听老汉讲讲燕回韩门的往事吧。”老豫冲风雨晴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