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毁了假报告之后,冯万山再次坐回了沙发,再一次的望着垃圾桶发呆,随后周了一大口酒,挠了挠头,拎着垃圾袋和剩下的半瓶葡萄酒离开了办公室。
就冯万山的酒量来说,今晚在小八爪喝了半斤多,就差不多到量了。再加上刚才的一瓶多红酒,按理说冯万山应该醉的不省人事了。
但是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太亢奋了。尤其是在‘大飞哥’上李广良说的话,让冯万山不得不冒险帮他。
在冯万山心中,轻语者是这个世界的神,既然是神,就应该完全的掌控这个世界;既然是神,就不应该受到束缚。他冯万山就是这个世界得神,一直以来,冯万山的脑海中就有一个疯狂的成神计划。而安燚的出现,刚好可以圆了自己当一个真神的梦想。
一路上,无论是在走廊里,在电梯里,还是在大厅里,冯万山始终保持一个喝酒微醺的状态,一脸的淡然和惬意,之前的沉重表情,已经烟消云散。
最终,冯万山的惬意和淡然止步于华通总部的大门,刚出了华通的总部,冯万山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同时皱起了深深的眉头,表情默然的望着手中的垃圾袋。似乎之前的淡然和惬意,都是做给公司里面的摄像头看的,仿佛手中的垃圾袋,此时就是自己成神之路上遇到的第一个难题,而且,还是非常棘手的难题。
冯万山并没有叫代驾,也没有打车,而是机械性的走向了公司不远处的垃圾箱。
突然,冯万山打了个喷嚏。
原来是垃圾箱旁边的十字路口有人在烧纸,自己被飘来的烟和灰尘呛了一下。就是这个喷嚏,让冯万山眼露精芒,眉头不见。似乎这烧纸的味道,是冯万山此生问到的最美的味道了。
下一刻,冯万山迅速的开始推演计算,眼中时不时地泛起了七彩流光。冯万山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边计算,一边以常态的步伐走向垃圾箱。
也就走出了五六步的样子,冯万山停止了推演,边走边大口的喝酒。随后,看似随意的,将手中的垃圾袋和空酒瓶扔在了垃圾箱旁边,却没有将它们扔进垃圾箱里。最后自信的,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马路边。
冯万山在马路边等了一会,见没有的士经过,便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包烟。
“喂,兄弟,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烧纸啊。”
“嗯。”
烧纸的人,并没有抬头看冯万山,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毕竟这种时候,烧纸的人,是没什么心思与陌生人搭腔的,尤其搭腔的人,还是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嘿嘿,那个,不好意思,能。。能借个火么?”
冯万山大大咧咧的继续搭腔,故意拉了一些长调,让人一听就知道这个人喝多了。
安燚彻底被冯万山打败了,人家可是在那里烧纸啊!你这醉醺醺搭腔也就算了,还向人家借火,就真不怕人家抬头一把火给你两拳?
烧纸的人见冯万山这么不识趣,又喝了这么多酒,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站了起来将打火机递给了他。
“兄弟,节哀哈,别太难过了。我跟你讲,老哥我是过来人。今天是七月十九吧,正常老哥我,也得找个地方烧上那么一烧的。可是今天,我就是不想烧,不想提醒自己,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嘿嘿嘿,任性不?”
冯万山接过了打火机,并没有急着把烟点着,而是站在那里跟人家唠起了家常。
“打火机,你到底用不用?不用的话一边呆着去。”
烧纸的人,见冯万山竟然如此的不识趣,便没有了耐心,也不管他喝没喝多了。泥人自有三分怒,直接下了逐客令。
“啧啧啧,怎么地,兄弟?你真以为老哥我喝多了?老哥我没喝多!你是不是以为这烧掉的纸钱他们能收到?错!大错特错!这烧纸,从来都不是烧给死人的,是烧给我们活人的,你知道么?!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和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联系了!你懂么?!哈哈哈,烧纸么?就是烧的你自己的心,你懂么?!你明白么??烧的那叫一个疼啊,疼的喘不过来气啊,你能体会得到么!?每往里面扔一片,就特么提醒一遍自己,提醒自己他们都不在了!你明白么?!你到底懂不懂?!谁特么的研究的这么个破日子,我特么自己不烧了,别人还特么在一旁提醒我!提醒我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呜呜呜呜。。明明之前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呜呜呜呜,他们以前明明都好好的活着啊!呜呜呜呜。怎么就一下子没了,怎么就再也不动弹了!呜呜呜呜。。。”
烧纸的人正想发飙,冯万山却在那里自顾自的哭起来了,不仅打消了发飙的念头,而且还上前扶住了站立不稳的冯万山,同时,不停的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冯万山的后背。
“老哥啊,你喝得太多了,别太难过了,慢慢得就好了。”
听到了这里,安燚也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娘。见冯万山如此难过,发自内心的认为冯万山也是个同命相连的苦命人,心里甚至开始动摇杀他的念头了。
不得不说,冯万山刚才的话,真的说到安燚心里了,‘烧纸从来都是烧给活人的’。
可不就是这样么,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此生的一切都不再与他相关。烧纸?哪里是烧纸?烧的都是心,一片一片得还活着的人得心。
安燚最近一直忙着查找线索,都忘了今天是七月十九,每年的七月十九,是跃盛国怀念故人的日子,通常都以烧纸钱来表达对故人的思念和关怀。也正是这一幕,再次提醒了安燚,故人已逝,无法挽回。无论是曾经的存在,还是真实的过往,都已成为半空中摇曳的飞灰。
渐渐的冯万山的一个眼神,让安燚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哭也是一直干打雷不下雨。眼中虽然没有泛起七彩流光,却时不时的显露着精芒。也就是说,冯万山一直在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推演计算。
虽然安燚不知道冯万山在计算着什么,但是,安燚终于明白过来了,冯万山这一哭一闹,只不过是在做个秀而已,亏了自己刚才还同情他来。
突然,冯万山像是算准了什么,直起了腰板,双手扶着那烧纸人的肩膀。似乎是在帮助他摆一个站立的姿势,同时自己也摆了一个站立的姿势。
“哎,兄弟啊,不好意了,让你见笑了。”
“大哥,别说了,以后再难过也不能喝这么多的酒了,咱们还得好好活着啊,不能让他们在上面看着难受。”
看似两人在互相安慰,实则是冯万山在特定的时间,特意的抓住了烧纸人的肩膀,二人站立的位置和姿态,刚好让此时此刻吹过二人的风,改变了一些风向。随后这些风,恰好经过了之前冯万山扔掉的空酒瓶,吹到了只有一些纸屑的轻盈的垃圾袋。刚刚好,就将那个垃圾袋,吹进了不远处的火堆里面。
“兄弟啊,感谢你能陪我,正好来了个的士,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经过二人几句简单的告别,等烧纸人再次回到自己烧纸的火堆前,已经分不清是烧纸还是垃圾袋了。。。
望着的士渐渐远去,安燚的心情非常复杂,说不上是感叹还是愤怒,总之不是很舒服。
感叹是因为冯万山的谨慎和精于算计,可以利用周边的一切,甚至推演出何时起风,何时控制风向,毫无痕迹的处理掉了真实的报告。愤怒则是因为冯万山利用感情,甚至是一个路人甲的感情。
从刚才冯万山的对话中,安燚体会得到,冯万山也失去过至亲,不然不可能轻易的三言两语就触碰到陌生人和自己的内心。自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心软了,想要和李广良他们重新商定权益之策。不过最后冯万山的所作所为分分钟打了自己的脸,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
也不知道安燚发呆了多久,当安燚准备再次回忆刚才的一切时,突然,自己周围的环境再次变了,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大院。之所以用大院来形容,是因为这个院子实在是太大了,有花坛,有草坪,还有个宽敞的凉亭。
这。。。
这里竟然是冯万山的别墅!此时冯万山正坐在凉亭里面!
凉亭的中间是一个非常大的茶海,看起来也有些眼熟。那个大大的茶海,竟然和冯万山办公室里面的造型一样。
自己今晚上的这种状态,似乎就像是锁定了冯万山一样,冯万山出现在哪里,自己就会出现在哪里,这让安燚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冯万山并没有喝茶,而是继续在凉亭里面喝酒。安燚走了过去,坐在了冯万山的对面,冯万山依旧是看不见他。
安燚无意中发现,冯万山现在喝的酒和之前在办公室喝的酒一模一样。
“他奶奶的,我要是有这么好的手艺,高低得弄个全球连锁的酒庄,哈哈哈!”
冯万山自言自语的大笑着,随后摸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