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结婚那天,我才和邵衡的父母第二次见面。
他们在婚礼上的表现仍然不算热络,不过和我第一次去他们家对比,已经好了很多。
但我妈什么人,一看就觉得有事儿。
她见了邵衡,对他非常满意,满意到觉得我能嫁给他肯定是用肚子里的孩子逼婚。
结合我的“公婆”对我不算热情,我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跟你说,你和他爸妈关系不好,以后有你受的。”
我:“……”
邵衡他爸妈来得很早。在我妈来之前,邵衡他妈就来过一次化妆间。
邵太太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化妆师和伴娘先出去一下,我和新娘有点话要说。”
我当时就抓住了白明明的手。
化妆师二话不说的走了,白明明留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掰开我的手,扬长而去。
邵衡长得随他妈,母子二人都是大美人。
不过现在的我实在没心力去欣赏高端颜值,只觉得慌得一批。
我尬笑道:“阿姨,有什么事吗?”
邵太太看了我一眼,略带无奈地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不会吃了我,我怕你杀了我啊。
我僵硬地笑笑,等着邵太太的下文。
你说她是要给我放狠话就算邵衡娶了我她也不会承认我是她邵家的儿媳妇,还是要警告我既然肚子里不是邵家的种就安安分分的别想谋求家产呢?豪门纠葛一般是这个走向没错。
“你的事阿衡和我说了,”邵太太语气平稳,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说实话,同为女人,我觉得你有些过于感性了。不过这是你的决定,我多说什么也都是别人的看法,左右不了你的决定。我来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您说,能帮的我一定帮。”邵太太还没说要我帮什么,我就狗腿地答应了下来。
邵太太道:“阿衡这孩子,性子冷。就和顾家的之瑾文博关系好些,勉强算得上朋友。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有女性朋友,你是第一个。之瑾文博和阿衡有生意上的往来,有些事情不便开口,我就想请你帮这个忙。那个孩子不喜欢男人,而且又结婚了,阿衡却总是放不下。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儿子孤孤单单,心里不是个滋味。你帮我劝劝阿衡,早点找个伴儿,男的女的不重要。”
我愣住了,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我迟疑地开口:“邵衡和您……出柜了?”
“出柜?出轨……你说的是出轨吗?”
“呃……”我转换了一下说法,“他和您说了他喜欢……嗯……您懂我的意思吧?”
我有点怀疑邵太太是诓我的,想从我这儿套话。
“他没说,”邵太太漂亮的眉毛轻蹙,“他在家从不说这些。可我的孩子,我自己清楚,他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阿铭是个直肠子,一直没发现他弟弟的心思,突然有一天知道了,急匆匆地来找我。估计这事儿被阿衡知道了,没过多久就把你给带家里来了。我生气他骗我,加上我清楚你肯定不是他女朋友,所以那天态度不是特别好,希望你不要生气。”
其实也还好,冷淡是冷淡了点,但说不上态度不好。可见邵衡父母还是蛮有素养的,那种情况下能不迁怒我就不错了。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说出我的疑问:“那个……阿姨,你自己去和邵衡说啊,您早告诉他喜欢男人您也接受不就好了。”
“不是性别的问题。阿衡是个死心眼,若是家里人劝他找一个恋人,他只会更不安,担心我们会对那孩子不利。”
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关于陈屿,邵衡老是会想些有的没的,脑补得厉害,害怕这儿害怕那儿的……
在我怀着孕举步维艰的时候,邵太太同意我进邵家门暂避风头。现在她要我帮忙,于情于理都不能推辞。
“我是可以帮您劝劝邵衡……但他听不听得进去我就不保证了,主要是您也说了,他死心眼……”
“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谢谢你,予温。”邵太太眉眼弯弯,笑得温柔似水。
邵太太明明比我大两轮不止……笑起来居然还那么好看,果然,漂亮的皮囊真的是一把利器。
邵太太和我说完这些就出去了,紧接着我妈进到化妆间,和邵太太打个照面。邵太太笑着和我妈问好,略微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化妆师进来继续化妆,我妈在一旁陪我聊天解闷儿,说到邵衡爸妈不算热情,我妈便看似叮嘱实则恐吓我,让我和邵衡爸妈处好关系。
和亲妈聊天时间过得很快,感觉没过多久,化妆师就把手里的家伙放下,对我说:“好了。”
说着,便从我面前让开,使我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专业的化妆师化妆自然是我本人乱涂乱画比不了的。平常我上个粉底画个眉毛涂点眼影整点腮红就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美得不要不要的。现在看来,我那根本不叫化妆,是给皮肤上色!
镜子里的我少见的漂亮。
我认真的。
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眸似秋水,脸颊的绯红也恰到好处。鬓角眉梢,都是新嫁娘该有的样子。
我愣愣地站了起来,换到旁边的全身镜,提着婚纱的裙摆转了个圈儿。婚纱下摆很大,我一直偏爱这种款式的婚纱。我从前就想象过,穿这种婚纱,转圈肯定很漂亮。
层层叠叠的下摆随着我身体的动作扬起,像重瓣白牡丹盛开。
“哇塞,”白明明发出真心实意的赞美,“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好看的一天。”
白明明没想到,可我是有想过的。
我曾经想过和喻宁致的婚礼,要穿这种婚纱。我也替喻宁致挑好了西装……本来,我在年初的时候,就该这么好看的……
“嗡嗡嗡——”
我放在化妆台的手机发出声响。
我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谁啊?”我妈替我理刚刚转圈弄乱的裙摆,随口一问。
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接一下看看吧……喂。”
说着,我摁下了接听键。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传来声音。
“予温,是我。”
黎雯。
她给我打电话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和黎雯,高中毕业后就几乎断了联系。
我捏紧了手机,佯装自如的问:“是黎雯啊,有什么事吗?”
白明明听见“黎雯”两个字,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眼神止不住的往我这边瞟。
“听说,你今天结婚?”
黎雯的声音还是和高中时一样,温温柔柔的。
“嗯。”
“恭喜。”
“谢谢。”
……
尴尬的对话过后,我们都没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白明明从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提醒我可以挂了。
我心下了然,对着电话那头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
“听说,新郎不是喻宁致。”
黎大校花居然也玩起了杀人诛心的把戏?她都和那个高富帅结婚两年了,还把高中那些破事儿记得那么清楚,在我大喜的日子跑来恶心我。
我还在思考对付黎大校花是用痛快的破口大骂,还是高贵的冷嘲热讽,黎大校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电话挂了。
在挂电话之前,我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予温,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我还握着手机,有些茫然的思考……
对不起……是对不起在我结婚的时候提喻宁致恶心我,还是对不起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我喜欢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