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邵衡的婚礼在年中仓促进行,邵衡的亲朋好友又都在省城,所以没有特意回小县城去举办婚礼。
我也就逃脱了县城造型师的魔爪,不用穿上大红色的旗袍、顶着土得掉渣的大红花。为了掩盖微微凸起的小腹,邵衡贴心的挑了一款高腰大摆婚纱,特洋气。
我父亲不在好多年,只能由方予和牵着我的手走上婚礼的红毯。我在这头,邵衡在那头。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老总身形和喻宁致居然很相似。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对面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礼服配雪白衬衫,胸前还别着一朵玫瑰胸花的男人,是喻宁致。
可我知道,他不是。
对面等我过去的男人,比喻宁致英俊,比喻宁致有钱。
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一步一步的自我欺骗,和邵衡结婚没什么不好的,有钱有权有脸面,还很公平——我们互不相爱,不会受伤……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伤心呢?
我的耳边是宾客的祝福,司仪的誓词,我听见邵衡说他愿意,我听见自己说我愿意,我看见有着硕大钻石的戒指被一点一点地推入我的无名指。
那里曾经有过一个细细的白金环。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滴落。
有头纱挡住,并没有多少人发现我在哭泣。而对面的邵衡由于离我比较近,很快就察觉到了。
他握紧了我的手,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说,“邵衡,谢谢你。”
忍不住流泪,我高中时常有,那时候的我一想到喻宁致和黎雯在一起,眼睛就和水龙头似的哗哗哗流不停。我特别伤心他俩在一起,我觉得他俩要没成,我肯定不会哭的那么厉害。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的眼泪和黎雯没有关系,我只是伤心,喻宁致爱的不是我。
我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止住眼泪,和邵衡一起去做新郎新娘该做的事情。
前边迎宾客,中间敬宾客,后边送宾客,简直要累瘫。
我家离省城不远不近,飞机没有,动车那么多人不方便,我便包了两辆旅游大巴。大巴跑得慢,单程近五个小时,他们一来就入席,我不好意思让他们吃完就走又马上坐五个小时的车,就想给他们安排个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邵衡手一挥,说这种小事他来安排就好。
我也就没过问。
直到我那个七拐八弯不知道血缘关系多稀薄的什么姨婆忽然给我发消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出息了,找了这么个有钱的老公,以后要多帮帮他们家……我才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我问邵衡:“你给他们安排住哪里?”
邵衡随口说出省城某五星级酒店的名字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在之后的两年里,那群人,有血缘的没血缘的,熟的不熟的,一有什么事情就来烦我,开口闭口你老公那么有钱帮帮亲戚邻里怎么了?
我真想让他们看看我爸去世那年他们的嘴脸,避之不及好似我们娘仨是什么脏东西似的。真正在艰难的日子里帮助过我们的人,不到走投无路绝对舍不得给我添麻烦,也就只有那种臭不要脸的,有事没事理所当然的要我帮忙。
直到我和邵衡离婚的消息传出去,他们才又对我不屑一顾起来。
我在和邵衡结婚的第二年的一月份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不夸张的说,当时疼的死去活来,特别后悔分手后还和喻宁致来了那么一发。
白明明其实是听惯了孕妇分娩时撕心裂肺的喊叫的,可她却攥着我的手哭了。虽然后面她极力否认她是在心疼我,只说是我抓得她手疼。
我选择在白明明的医院分娩,是有私心的……我想喻宁致能来看他一眼,但是他没来。
我妈自从我和邵衡婚礼后就一直留在省城照顾我,分娩过后,我和邵衡还是分房睡,我妈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我妈问我怎么回事,刚结婚就夫妻不和?
我和她说,等孩子再大一点,我就和邵衡离婚。
我妈彻底怒了,她的第一反应是骂邵衡,觉得他可能在我妊娠期间出轨了。
我说:“妈,你别骂邵衡,他是个好人,喜当爹都乐意的好人。”
我妈颤颤巍巍地指着我,嘴唇都在颤抖,我估计我要不是她亲生女儿她能骂我祖宗十八代。
“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教过你做这种事情吗!?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这样邵衡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知道。”
“他知道你还要离婚!?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不能和他好好过!?”
“不能。”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我真是……”
我叹了一口气,和我妈说了实话:“他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