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话音刚落,吉庆堂第一发烟火升上了天空,众人惊声欢呼,铺子下视角有限,但那枚烟火在空中炸裂四散开来,像满天的流星坠落。其余各家烟火铺也陆续点燃自家烟火,声响起此彼伏,震撼星河。
几个人走上前围着小型烟火表演,火树银花的点燃后足有2米高,持续燃了一刻钟,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棵火树和它枝节丛生的枝丫。立春拿着点燃的火鞭噼里啪啦,旁人笑着躲闪开来,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味,和食物酒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这是繁荣的气息。
少年将手里火鞭递给女孩,用一柱燃着的香帮她点上,女孩伸直手臂提着火鞭离自己远远的。
“小姐,你转动一下火鞭。”女孩仍是提着不动。
少年用香点起自己手中火鞭,抡成了一个圈,形成了一个光环,往外滋滋冒着火花。
立春见状立马有样学样,“哥哥,你看我也有个圈”,嚷的更起劲了。
女孩试着慢慢甩起手中的火鞭,几个人甩着火鞭,沿着路看了一家又一家的烟火,今年式样更多了,烟火铺里的大师傅每年都在推陈出新,做更新颖别致好看好玩的烟火。不远处男孩堆里春雷一声一声地炸响,一个幼小男童吓到哭出声,被身边哥哥嘲笑了一番。
“小姐出门后便不曾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现在烟火表演也看了,小姐找家铺子吃些热汤水吧,夜里还是寒。”
“好哇,我来做东,也请立春和哥哥一起吧。”
羊肉汤铺子里白气腾腾,食客刚走了一拨。
“几位请,我们用的关外上好牛肉,牛大骨熬了整一天,汤又白又浓,这时候来一碗驱寒保暖再合适不过了。
“三大碗一小碗,再加四个酥饼。”
牛肉汤端了上来,白汤里飘着葱花,白萝卜丝儿,外加一叠红油。
此时坐定,折腾了大半晚上几口浓汤下肚,大家这才互相细细打量攀谈起来。
“少爷带着弟弟,没有家仆一起吗?爹爹阿娘怎的放心?除夕夜人这样多。”
“爹爹阿娘一起赴宫宴去了,怕是很晚才回,我从去年开始就表演傩戏,家仆带着弟弟等我表演结束,今年特地央了爹爹准我们自己来玩,往常早早地便会被家仆催回家。”
“哥哥,铺子我们才逛了一半,我不要回去,我要一晚上都在这里玩。”立春有些奶声奶气。
几个人都笑了,阿嬷揪了揪立春粉嘟嘟的小脸,“小少爷在外面玩一晚上,到时候大家都回家了,就剩你一人看你怎么办,外面有好多拍花子的呢,抱了你就跑。”
立春往哥哥身边挤了挤,拉着衣衫,“我不害怕,我不害怕!哥哥和我一起,哥哥保护我。”
店主过来送上小菜,闻言也哈哈大笑。
宫里宫外烟火也放的意尽阑珊,已是接近午夜,大家也略有倦意。
青衫女孩靠在阿嬷手臂上,微微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爹爹阿娘和姐姐此时定然没有回家,宫里的宴会歌舞怕是一整夜都不得停吧,再过几年就好了,也可以和他们一起进宫赴宴。
爹爹阿娘也在留意着给姐姐挑一个乘龙快婿,但是自己尚年幼,便连赴宴的资格都没有了,姐姐是长女自然被寄予着希望光耀门楣,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委屈。
立春刚才还嘬着面条,这会儿还挂了根在嘴边,扑闪的大眼睛下眼皮便打起架来了,和哥哥单眼皮不同,小立春一双大眼睛双眼皮囧囧有神。阿嬷偷偷指了指立春,女孩看了偷偷捂嘴笑了。
少年见状轻轻拨下立春嘴里面条,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几个人也都压低了声音。
“立春少爷睡了,要叫马车回去吗?也已经晚了。”阿嬷关切的小声问道。
少年迅速看了一眼青衫女孩,女孩靠在阿嬷身上也有些睡意昏沉。
“再晚一点也不打紧,我想看完圣上和宫眷们在宫城正门观礼,都到这个时候了回去不免有些可惜。”
阿嬷笑了,“说的也是,天子圣颜普通百姓平时没有机会见上,这种与民同乐的时候能一睹圣颜错过可惜。我看小姐也有些困了。”
“小姐,小姐,马上要到出天方的时候了,宫里圣上娘娘们也要在正门观礼,小姐还要去么?”
闻言女孩清醒了过来,“当然要去,兴许还能见到爹爹阿娘姐姐们在宫墙上呢。”
“离得那样远人那样多,小姐怕是很难看到呢。”
闻言女孩有些扫兴,阿嬷见状拍了拍后背安抚她。
和店家结好账,少年背上立春,阿嬷扶着已然有些睡意稍显踉跄的女孩往宫城正门走去,还未归家的人们如百川归海般往正门涌去。
城门紧闭,宫禁森严,城门上也是张灯结彩,圣上和宫眷们还未到,城楼下已经挤满了百姓。找了个靠边人少的位置,搬来店家的条凳,少年把立春轻轻放下,护在前方胸口处。人群一阵骚动,“圣上和娘娘在城楼上了!”
女孩踮起脚来张望,灯火摇曳下只看到远处城楼上并排而立的两个人影,在礼服和繁复头饰下人影显得大许多,有些懊恼定是找不到爹爹阿娘姐姐们了。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城楼上簸箕里盛满了铜钱,被抛洒下来,捡到的人们兴高采烈,新年的又一个好彩头。
少年默不作声的站着,大家到的晚了位置靠后,今晚定是捡不到幸运铜钱了。
圣上和宫眷们在城楼上待了半个时辰左右,人群里杂耍舞蹈没有停过,大家渐渐感到乏味疲惫,逆着人群往回走。立春还在少年的背上沉沉地睡着,走起来也有些吃力。
走到稍显空旷一点的地方,阿嬷看见附近有马车行,便走上前去留下三人等在原地。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空气微凉,好像有不知哪里来的偏南风带来暖意。
“我和立春先回去了,你和阿嬷也早些回家吧。”
“嗯。”
“你明年除夕还会表演傩戏吗?”
“会的,说不定明年我就可以领头跳了。”
“那明年我也来看。”
“戴上面具你都会分不清哪个是我了。”少年笑得有些羞涩。
马车来了,少年带着立春上了马车,马蹄得得远去。
“小姐,我们也回去吧,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