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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高山流水

几天后,下午。

冬季的庭院,漫天飞雪,四下一片寂静,这寂静中渗透着一种神圣。

“小姐,快点儿呀!”这个奔跑在雪地里的小女孩叫雪霏,一双美丽的杏仁眼镶嵌在那可爱的脸蛋上,锐利的双眉使她更显气质,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点缀着那白皙的肌肤。从王承希懂事的那天起,她就一直陪护在王承希身边,与其说她们是主仆,不如说她们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双生花。

“雪霏,你等等我呀!”王承希一边追着雪霏,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几天不见,你耐力增添了不少呀,呵呵!”

雪霏停下步子,“呵呵,小姐,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高兴!”雪霏边跳边说。

“是嘛?是什么事儿能让我们雪霏变得如此开心呢?”

“你猜猜!”雪霏的神情中略带着点神秘。

“嗯......让我想想......”王承希撅着嘴,微皱的眉头中带着些许疑惑。

雪霏轻轻拉起王承希的手,很温柔地说道:“请小姐把眼睛闭上。”

王承希慢慢合上双眸,静静感受着从雪霏心底传来的信息。

“小姐,你听见了吗?听见我向你说的话了吗?”雪霏微笑着说。

“呵呵,真神奇,我听见了!我真的听见了!”激动的王承希把雪霏的手握得更紧了,“你说你看见了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你第一次到码头,看见船工忙碌的身影;你第一次知道桅杆上还可以站着猴子;你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星盘......这一切都令你无比兴奋。”

“哇!小姐,你真的听到了!!”雪霏大吃一惊。

“嗯嗯!”王承希觉得很神奇,但也满肚子的疑惑。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雪霏再一次问道。

“嗯......你在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去过繁华的街道,也走过曲折的山间小路;你住过小店和寺庙,也见识了广大的世界;你帮助过农夫,也当了一回临时的商人......你觉得外面的生活很充实。”听王承希的讲述,让人感觉她自己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不幸的是,她从出生开始就没踏出过这高丽王宫半步。

“小姐,你真的是神吗?怎么能知道我的心思?”雪霏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王承希放开雪霏的双手,微笑着说:“我们从九岁就在一起,从早到晚形影不离,母妃还说我们前世可能是双胞胎呢!呵呵!也许这就叫心灵感应吧!”

......

听说当两颗心的交汇程度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它们便成为了一体。从那一刻起,原本互不相干的情感便开始被渐渐牵引,最后走向融合。

“诶,小姐,老琴师怎样了?几天没看见他,挺想念的呢!”

“呵呵,想他了吧!”王承希装出一脸的诡异。

“当然想啦!他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雪霏用温暖的小手捂着冰冷的脸颊,微笑着说道,“但是你每次弹的都比我好,哼。”

“这又有什么呢!反正我们的心是永远都在一起的,不是吗?”

雪霏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挂上了一丝迷人的微笑。

“雪霏,你过来看看!”王承希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怎么了,小姐?”雪霏跳着小舞步,轻盈的身姿就像是一只飞舞在白色世界里的蝴蝶。

王承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红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的是一只正在翱翔的凤凰。

“哇~~!小姐,好漂亮呀!怎么从来没看你拿出来过呢?”雪霏那惊讶的表情在一瞬间被定格。

“呵呵,喜欢吗?”王承希边说边轻抚着这个难得的盒子。

“嗯!要是我的那该多好~!”雪霏双手合十,露出渴望的神情。

“别急,我先打开来让你看看。”王承希很小心地打开盒子,“看清楚哦!嘻嘻!”

当盒子一打开,雪菲瞬间惊呆了。

一条雪雕茸毛静静躺在这高贵华丽的盒子里,据说这是当年太祖建国时在北山狩猎所得。一次宫女舞会中,太祖一时兴起,把它赐给了其中一个领舞的宫女,从此,这条貂绒便消失无踪。

“哇~~!好棒啊!小姐,这是你的吗?”

“嗯,这是一个老娘娘送给我的,可惜的是她现在......”王承希突然语塞。

雪霏很深情地拉起王承希的双手,那善解人意的眼神似乎在告诉王承希——我懂你的一切!

王承希把盒子交到雪霏的手上,“雪霏,你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没送你什么东西,这条貂绒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吧......”王承希的脸在刹那间挂起了一道红红的落霞。

夜,伴随着凛冽的寒风悄悄来临,它像一个残忍的小偷,在你完全放松警惕时潜入梦境,勾起内心深处无数的感伤。

王承希坐在温暖柔软的床上陪伴着母亲,母女俩捂着同一张被子,让人感觉她们亲密无间。

“承希。”王承希的母亲双眉微皱,凝重的表情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嗯,母妃。”

“其实......其实......”王承希的母亲哽咽着,有些话想说但又无法出口。

“怎么了?”王承希睁大眼睛,清纯的眼神中流露出丝丝不解。

“其实......你父王早在三年前就已去世......”不争气的泪水没经过主人的同意便从王承希母亲的眼角中逃出,追不回,拭不去。

王承希很平静,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丧父之痛,“然后呢?”

“现在高丽的王是......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王楷。”

王承希一如既往的淡定,就连呼吸的节奏也如此动人。也许,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不食人间烟火”吧!

“母妃。”王承希露出一脸让人难以理解的微笑,“这些都已不重要了,真的!”

王承希的母亲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承希,你父王是一国之君,他得顾及天下......”

“母妃,您累了。”

“你在记恨你的父王?”

“是,我是在记恨他,而且这种恨是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很难想象,这样一句话居然是从一个十五岁女孩的口中说出来的。

王承希的母亲被惊呆了,无尽的愁苦在瞬间涌上心头。

“母妃,您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王承希的母亲露出一脸无奈,“承希呀,等你经历了一些事,你会慢慢理解母妃今天所说的一切。”

王承希没再多说话,只是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等待着梦境来袭......

......

琉璃瓦反射着早晨脆弱的阳光,将它铺照在王承希那稚嫩白皙的脸上。王承希缓缓睁开双眼,“嗯,又是美好的一天!”

“小姐!”门外传来雪霏清脆的声音。

“噢,来了!”王承希边扣好纽扣边迅速整理着那乌黑亮丽的秀发。

王承希轻轻地把门打开,“走吧!”

......

这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以前这里是柴房,但因御膳房迁到北宫,这里被闲置了许久。直到几年前才迎来了现在的主人。

“师傅在吗?”王承希轻声地问道。

只听屋里传来几声咳嗽和急促的喘气声。

“师......师傅......”王承希开始变得担心。

“小姐,老琴师他......”

王承希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散发着腐烂的气味,到处一片狼藉。

王承希屏住呼吸,来到屋里一个阴暗的角落。

那是一张简易的木床,与其说这是木床,倒不如说是几块木板架在两张长凳上。

只见床上躺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痛苦的呻吟让人不禁拭泪长叹。

“师......师傅......”泪水从王承希的眼眶里滑落,滴在老者那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上。

老者轻轻转过头来,用呆滞的眼神望着王承希,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老......老琴师,我是雪霏,是您的学生雪霏,我......我来看您来了!”雪霏也禁不住留下了眼泪。

老者的手指头有了轻微的动作,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却很容易发觉。

王承希和雪霏似乎明白了老者的意图,她们一同起身,朝对面那面墙走去。

......

王承希和雪霏跪坐在老者床前,伴随着手指的轻舞,悠扬的琴声渐渐响起。

好一曲《高山流水》,奏出了师徒深深的情谊;好一曲《高山流水》,拨响了知音人细细的心弦;好一曲《高山流水》,敲醒了红尘滚滚的梦魇......

这琴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

转眼间,老琴师的去世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一年里,没有欢笑、没有嬉戏、更没有琴声,唯一存在的,就只是那一直笼罩在高丽后宫里淡淡的忧伤。

秋分。

王承希端坐在窗前,望着簌簌飘落的黄叶,心中不免泛起些许感伤。

“小姐!”不远处传来雪霏的声音,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下午。

王承希很优雅地抬起头,“怎么了,雪霏?”

“我说小姐,你就准备一直这样呆坐着?”雪霏眨着明亮的双眼,笑着说道。

“反正都没事可做。”王承希用手顶着下巴,露出一脸的无奈。

“难道你就不想干点什么?嗯?”

“呵呵,我就知道雪霏的鬼点子多!说吧,你想干点什么?”王承希把手放在雪霏的脑袋上笑着说。

“雪霏跟了小姐这么久,小姐早该知道雪霏是什么样的人了,嘻嘻!”雪霏调皮的伸了伸舌头。

“好啦好啦~!呵呵,你倒是说说你想干点什么。”

“我开始数咯~!一!二!三!”雪霏从身后亮出两只“大雕”。

“哇~~!”王承希突然大叫,“纸鸢!”

“嘻嘻,我们去放纸鸢!”

“呵呵,你从哪里弄来的?王宫里好像没有人会做呢!”

“小姐,你可别忘了雪霏是从民间来的哦!嘻嘻!”

“呵呵,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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