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好装备,下楼之前,林轩习惯性的到爷爷奶奶的遗像前鞠了三个躬。
林轩读大学后,爷爷奶奶的经济压力就更大了,单靠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根本无法维持。更何况那时候他爷爷有重病在身,每个月吃药都得好几百块钱。
因此奶奶开始捡垃圾卖钱贴补家用。饮料罐子破纸盒,废铜烂铁塑料片,什么都往家里捡。那时候垃圾还真值点钱,特别是废铁,能买一块五毛钱一斤。对于收入微薄的爷爷奶奶来说还是很有帮助的。
可就是那些能换钱的垃圾,在一个大风的夜晚变成一场无情的大火,夺走了爷爷奶奶的生命。
那个时候林轩已经大三了,他当时就想放弃学业,去报考消防员。
林轩从小就梦想着能当一名英勇的消防队员。
爷爷奶奶的小屋在城乡结合部的农村,他十来岁的时候,江市已经比较发达了,不少外来务工人员到江市打工。
打工者租不起城里的房子,只能到城乡结合部的农村租房子住。
九十年代初期,林轩家附近的农村盖起了密密麻麻的私人住宅楼。有的四层,有的六层,有的在六层的楼顶还搭起各种形式的临时板房。那些房子无一例外都是用来出租的。
出租屋片区里面那个乱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电线、电话线、晒衣服的绳子,把整个片区的高空编织成一个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出租屋里面就更加不用说了,劣质的热得快、电炉子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
特别是电炉子,那东西耗电,温度又高,一个不小心就把电线烧断了,一个不小心就把一床被子点燃了。
出租屋片区一建成就成了火灾高发区。
林轩就住在那片出租屋旁边,他家前面是一片空地。发生火灾时,消防车都会停在他家门口。
林轩见得最多的是高压水枪车。大红色的车身,三米多高的储水箱,车厢下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水管、喷头,以及消防斧等各类器具,把林轩看得目瞪口呆。
更神气的是高大威武、全副武装的消防队员。
“YH区一中队二班集合完毕,请指示!”每次车子停好,队员集合完毕之后,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班长就挺直腰板,用嘶哑的声音对他的领导这样说。
那声音,那敬礼的姿势,简直帅呆了!
林轩大学选择应用物理专业,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是为了以后能当一名出色的消防员。
爷爷奶奶被大火夺去生命之后,他的这种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不过,他的想法被冷静的女朋友赵萍给制止了。
“还有一年你就毕业了,到时候再去报考消防员也不迟啊!”
林轩带着沉重的心情,熬过了那痛苦的一年。大学毕业后立刻就去报考了消防员。
然而从小就体弱多病的林轩在体检那一关就被刷下来了。
“就你这身板还来想当消防员啊?你知道一根水带有多重吗?你扛得动吗?”主考官冷嘲热讽的问林轩。
林轩不卑不亢,避开主考官的问题,冷静的说:“报告领导,我认为您的说法不对。”
“什···什么不对?”主考官被林轩的话说懵了。
林轩说:“在未来社会,消防员需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火灾,还有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比如,如果有人把一个灯泡含在嘴里拔不出来,我们应该怎么救他?”
主考官哈哈大笑:“谁会傻到把一个灯泡塞进嘴里呢?”
“不!”主考官刚刚说完,考场外面就有一个声音否定了他的话。
“大队长!”主考官立刻起身,向走进考场的人敬礼。
被称为大队长的人冲林轩笑了笑,随后对主考官说:“这位考生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消防员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火灾。即使是火灾,未来也可能会有各种新的挑战。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是应用物理专业本科毕业,我们队伍里现在就需要他这样的人才,你明白吗?”
就这样,林轩被破格录取为一名消防员。
但是说归说做归做,在现实生活中,消防员最大的职责还是灭火。
就像当初主考官说的那样,林轩连一根水带都扛不动,所有班组都不愿意要他。
有人甚至说他是“不能上火场的消防员”。
多数情况下,他只能跟在那些消防精英后面,开水阀,看管设备。
因此他又得了一个外号,叫做“后勤队长”。
后来,林奇出生,赵萍神秘失踪,那段时间,林轩几乎崩溃。
消防大队的队医给他做了检查,说他受刺激太大,情绪随时会失控,建议提前离队。
就这样,当了一年半“后勤队长”的林轩离开了他热爱的消防队。
“喂,后勤队长,还想去灭火啊?”
看见林轩全副武装,开着一辆经过改装的商务车往火场赶去的时候,他之前的战友还是这么嘲笑他。
林轩并不生气,一本正经的对消防车里的老队友说:“老赵,这火势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等会儿你们得小心点。”
“是,后勤队长!”车上的老战友一边开车,一边腾出手给林轩敬了个礼,随后就是噗嗤一笑。
“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我有新设备,等查出问题后,我通知你啊!”
车上的战友突然狠狠的瞪着林轩,大声说:“你真是病得不轻。我警告你,你要是影响我们救火我到法院告你!”
说完,那战友加快车速,朝火场飞驰而去。
林轩不服气的说:“等着吧,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林轩毕竟当过消防员,懂规矩。在那样的时候,他的私人车辆不能靠火场太近,一是危险,二是会影响消防员救火。
他把自己的车子停在离失火小区两百米远的一条空旷的街道上,拉上手刹。到后座上去对儿子林奇说:“别吃零食了,开始行动。”
林奇把手里的最后一颗牛肉干塞进嘴里,拍拍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轩,说:“先在这上面签字吧,签完字我就帮你。”
“这是什么?”问的同时,林轩接过纸片。纸片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行字,大意是:我林轩承诺,等这次救援行动结束之后,就会按照儿子林奇的要求去相亲,直到儿子林奇找到满意的妈妈为止。
“你有必要这样吗?”林轩啼笑皆非。
林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随便咯,你不签也行。”说着,他又拿起一包零食,撕开。
林轩抬头看了看远处失火的楼栋,火越来越大,高压水枪喷过去的水还没落下去就变成了水蒸气,火势根本控制不住。
情况很不对劲!
林轩看着无所谓的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等找到你亲妈,我就把你给扔了。”说的同时,他拿出笔在承诺书上签了字。
林奇收起承诺书,得意的说:“等你找到你老婆的时候,说不定是我把你给扔了!”
“你个小混蛋,赶紧开工。”
话没说完,远处失火的楼栋猛然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爆炸迸发出的火焰借着风势,顿时把整个楼栋都吞噬了。
“我去!这是住宅楼,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爆炸呢?”
林轩都看傻了,一边嘀咕一边跳下车,想走近看清楚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大胖子慌慌张张的撞到他身上,差点没把他撞到了。
“看着点!”林轩冲那胖子喊了一声。那胖子也不理他,低着跑远了。
等林轩回头再看火场的时候,我的妈呀,大火已经开始往另外一栋楼里窜了。
林轩家附近的小区都是还建房,楼栋间的距离很小,加上当时风又大,火又大,火借风势,风借火势,互相缠绕,如果控制不住,整个小区都危险了。
“别看着了,电脑打开了没有,赶紧启动程序!”林轩焦急的对儿子喊道。
“等你呢!”林奇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电脑里的相关程序已经启动了。
“那开始吧!”林轩转身回到车里。就在要关门的一刹那,他发现地面上有一张身份证,捡起来一看,正好是刚才跑过去的那个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