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林奇依然不相信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我的大餐呢?吃过了吗?
他努力的舔着嘴唇,希望能在嘴唇上找到一点红烧肉丸或者海鲜的味道。
可是没有。嘴里只有淡淡的泡面的味道。
“我可以掐你一下吗?”林奇问林轩。
“不可以,你想干嘛?”林轩想躲,但是他在开车,无处可躲。
“我就想知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说的同时,他用小胖手狠狠的掐了爸爸一下。
林轩惨叫一声:“疼!”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林奇点点头,“疼就对了,那说明我们没有做梦。”随后他低下头拍着肚子高兴的说:“我这肚子,真是进步了哈,一天一夜不吃东西都不觉得饿。”
林轩呵呵一笑:“你不吃东西才怪,昨天半夜一口气把我一大碗泡面给吃完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的肚子进步了呢!”说着,他往后座上看了看。后座摆着一盒蓝罐曲奇和两罐中老年奶粉。
林奇伸手把蓝罐曲奇拿过来。
“这是给你外公外婆拜年的礼物,不能吃!”林奇刚要拆开,就被林轩制止了。
林奇干脆放下饼干,侧过身,眯着眼睛看着爸爸说:“据说,你很爱赵萍?”
“那是你妈,我当然爱她!”林轩不容置疑的说道。
林奇说:“好吧,不管她是谁,既然你爱她,就应该爱她的全部,这叫爱屋及乌,对吧?”
林轩笑道:“你还知道爱屋及乌。想说什么直接点,别跟我拐弯抹角。”
林奇突然举起那盒饼干,严厉的对爸爸说:“你这叫爱呀?你一年···啊···”林奇展开手掌在林轩面前晃了晃。意思是:你一年五个亿的收入,给岳父岳母拜年,就拿这么一盒一百块的饼干?
关于父母每年给林轩五个亿的事情,除了林奇之外,他任何人都没有说,也不允许林奇跟别人说,这是他们父子的秘密。
“林轩先生,”林奇接着说:“请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你这叫爱吗?”说着,林奇毫不犹豫的撕开了饼干盒子。
林轩冷笑一声,有些无语。
“为了一盒饼干,你有必要说那些废话吗?”
林奇低头只顾着吃,一边吃还一边拿着手机翻,并不再和林轩说话。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赵萍家楼下。
那是一栋八十年代建的单位宿舍楼,红砖钢混结构,六层,赵萍家住在五楼。
赵萍的父亲叫赵长江,母亲叫刘丽,两位老人都是江市郊县旧州人,退休前是江市琵琶湖农场的工人。赵萍是家里的老大,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比她小三岁,名叫赵能。
赵能从小顽劣,不学无术。高中毕业就没有读书了,一直在家啃老。如今二十九岁,每天只知道吃喝打牌,一点正事不做。谈恋爱结婚就更加别提了,女朋友倒是耍了七八个,医院也去了几趟,但结婚似乎还遥遥无期。
“我这样的,必须得找个有钱又漂亮的主,要不然,结婚以后得喝西北风!”赵能经常这么跟他爸妈说。
他爸妈也都听他的,按照他的标准去找。
可这年头哪儿有那么好找的饭票呢?男人,可以没钱,也可以懒,甚至吃一点喝一点玩一点,都可以接受。但是,你起码得长得像个男人啊!要找饭票那也是有条件的。身高一米七五是必须的吧?五官端正是必须的吧?拉出去能上得了台面是必须的吧?
可是赵能连这点条件都没有。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让我养你?你怎么不去死?”
“你是武大郎投胎吧?”
和他相亲的女孩子毫不留情,对他破口大骂。
可赵能一点都不难过。
他说:“婚姻需要缘分,缘分到了,我的饭票自然也就来了。”
“你们根本就不用着急,着急也没用!”赵能依然每天吃喝打牌。
老赵两口子能不急吗?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全白了,就像俩白头翁。
停好车子,林轩提着两罐奶粉,牵着林奇,来到了岳父家门口。
“爸,来给您拜年了!”林轩一边扣门一边大叫。
许久,老赵才把门打开。
瞪了一眼,又看了看林轩手上的东西,然后没好气的说:“林轩,听说前天你们附近小区失火了?”
“额,是失火了,您都知道了?”林轩牵着林奇站在门口,尴尬的说道。
老赵哼哼一声,说:“看样子你的超市也被烧光了,是吗?”
林奇一听就火了,上前就想怂他外公几句,好在林轩拼命把他压住了。
“那个,年底生意好,我没来及去买,您多包涵!”说着,林轩掏出一个大红包塞到岳父手上。
老赵也不推迟,当即打开点了点,二十张。
“瞧你,每年都是这么客气!一家人,搞得这么生分干嘛?赶紧进来进来!”说着,老赵伸手摸了摸林奇的脑袋,笑着说:“我这大外甥越长越像弥勒佛哈!”
“你还像···”林奇不耐烦的想怂一句,林轩迅速制止道:“还不赶紧跪下给外公拜年!”
“······”
“不用不用···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跪什么跪呀!”
“老伴,老伴,女婿来了,赶紧烧火做饭!”老赵朝房里大声喊,同时把红包塞进口袋。
林轩岳母拿着个面碗从房间走出来,一边剔牙齿一边说:“知道了,喊什么喊!”
看见岳母,林轩立刻对林奇说:“赶紧给外婆拜年!”
“行了行了,每年都是这一套!”林轩岳母并不搭理林奇,只是不耐烦的对林轩说:“怎么,又来打听我女儿的消息?”
林轩陪着笑说:“哪儿能呀,这不是来给您拜年吗!祝我妈青春永驻,健康长寿!”说着,他又掏出一红包递给岳母。
同样是二十张。
岳母这才给了个笑脸:“客气客气,赶紧坐着喝茶吧,我去弄饭招待我女婿!”
林轩父子坐下,老赵开始泡茶。彼此也没什么聊的,总不过是身体还好?小舅子找女朋友没有?老掉牙的话,说几句就不说了。
坐着尴尬。
老赵笑着说:“你们坐,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行行行,您别管我们!”林轩欠身,送岳父去厨房。
几杯茶下肚,林奇更加饿了。
“爸,你说四千块钱加两罐奶粉,能不能换一顿好饭吃呢?”林奇小声问林轩。
林轩皱着眉头说:“说什么呢,我们是来拜年的。”
“得了吧你,也就是你,每年都来看人家的白眼!过完年,赶紧给我找妈去!”
“我一直在找啊。”
“我说的不是赵萍,而是···”
正聊着,老赵喊林轩父子吃饭。
“来来来,过来坐过来坐,”老赵请林轩,同时说道:“今天过年,要不喝一杯?”
林轩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菜:一个小白菜炒千张,一碗萝卜干,还有一盘花生米。
笑了笑,林轩说:“酒就不喝了,还得开车呢!吃饭就行了。”
一会儿,林轩岳母端着两位冷稀饭出来,说:“电饭锅坏了,煮不了饭,将就点,吃点稀饭吧。”
“行行行,稀饭挺好的,过年吃得油腻,正想喝稀饭呢!”林轩接过碗,高兴的说道。
做好饭,林轩岳母回房去了,老赵陪着林轩父子吃。
“你们吃,我说个事哈!”老赵点燃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林轩啊,你也知道的,我和你妈不容易,一辈子就养了两个孩子。咬着牙让赵萍去读大学,本来是想让她出息一点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老公,那我们两个老的和她弟弟赵能这辈子就有靠山了。”
“可是她赵萍不听话,偏偏跟了你。没钱也就算了吧,没两年还把人给我弄丢了。你说说,让我们两个老的怎么办?如今赵能年纪也大了,真是愁人啊!”
林轩不停的点头,“是是是,这个我都知道,您有什么想法就直说,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你开个小超市,我能跟你提什么要求?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超市买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想吃。人家都说了,小超市买的东西都是水货。”
“不吃不吃,我也不敢让你吃,年纪大了,要多注意身体!”林轩奉承道。
老赵说:“是啊,多注意身体,注意身体就得有钱啊。人家都说了,一个女婿半个儿···”
停顿一下,老赵继续说:“你这没什么钱,我也不找你多要,从今年开始,每年给五万吧,就算是你替赵萍照顾我们的。这不过分吧?”
林轩放下碗,擦了擦嘴,说:“既然您老开了口,我就照办。不过今天没有带那么多,要不我改天送给你们?”
“改天是哪天?你得给个准日子啊!”老赵追着说道。
林轩想了想,说:“要不就正月十五吧,到时候我陪你们去逛花灯。”
“好,正月十五,五万块,我等着你们!”说完,老赵扔掉烟头,起身回房去了。
楼下车里,林奇愤愤的盯着外公家的窗户:“林轩,明年你要是再敢带我来拜年,我就把你的手当鸭腿啃了。赶紧回家!”
“大过年的,四千块钱就换一碗冷稀饭,这样的老人能养出什么好儿女出来,怪不得赵萍生下我就跑了。”
“跟你说啊,过完年赶紧给我找妈去!”
林奇一路骂到家。林轩心里也窝火,所以也不管林奇。
回到家,林奇立刻去冰箱里翻东西吃。
“爸,我藏在冰箱里的一只烤鸭去哪儿了?”
林轩干咳两声,说:“你藏着呢,我哪儿知道啊!”
“怪了,难道烤熟的鸭子也飞了?”林奇啪的一声关上冰箱门,转身到橱柜去找泡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