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仔逗引那两个法国士兵追过来后,跟他们玩起了做迷藏、躲猫猫,一看他们想转身回去,他就冒出来挑逗一下,惹得他们追一段,然后又累得不想往前走,这时,纯仔又冒出来戏弄他们几句。
就这样,逗弄来逗弄去,两个法国士兵追出了几里地,累得出了一身臭汗,还没摸到半根鸡毛。要命的是,这些法国士兵走出这几里地后,便晕头转向,完全迷失了方向,在丛林中转不出来了。
纯仔一看完成了任务,便迅速往回走去,准备到瀑布那里与大家会合。
当他赶回到瀑布旁边时,正看到红头发士兵挟持着一个女孩,与林靖山、莫佬伍对峙。
纯仔仔细一瞧,那个被劫持的女孩正是阿瑚,这让他头上热血一涌,浑身哆嗦了一下,他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远远向林靖山、莫佬伍做了个手势,就悄悄钻到瀑布垂落的悬崖下面,躲进瀑布背后,然后趁那个法国士兵不备,一下突然跃出来,伸手一记重拳打在红头发士兵太阳穴上,然后一个饿虎扑食,将那士兵掀翻在地。两人就此在四处迸溅的水花里疯狂扭打起来。
那红头发士兵虽然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有点发懵,但他毕竟人高马大,体魄强壮,身体的反应还不算笨拙,倒地后与纯仔扭打时并没有落到下风,相反,打斗一会儿后,他竟然缓过劲来,反而将纯仔压到了身下。
就在纯仔拼命挣扎,红头发士兵掐住他的脖子欲将他置之于死地时,莫佬伍赶上前来,先是奋起一脚,将红头发士兵从纯仔身上踢落地上,翻身一滚,然后又挥起棍棒,照准那家伙的后脑勺狠狠一击,将他打得“嗷”地闷叫一声,一头歪倒过去,扑入水中昏死在里面。
林靖山迅即跑过来拉起纯仔,在他背上猛拍了两巴掌。纯仔大喘了一口气,又咳了几声,才算缓过劲来。林靖山夸赞莫佬伍说:“老虎啊,你这一脚又准又狠,很显功力啊!”
莫佬伍谦逊地说:“哪里,哪里,还欠火候,换做大哥的话,都不用补那一棒子了!”
阿瑚这时也忙赶过来,问道:“纯仔,没事吧?纯仔!”
纯仔看到阿瑚安好无事,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放心,阿瑚,没事!”
阿瑚满怀感激地说:“真多亏了你和林叔几个救了我。”
纯仔说:“你没事就好,没想到在这里会看见你们。”
林靖山挥手说:“好了,你们先别聊啦,快走吧,他们的士兵还会回来的。”
纯仔与阿瑚对视了一下,眼里满是话语,但又来不及说。他们“嗯嗯”了两声,跟着大家一起先从芙泰瓦瀑布撤离,消失在浓密的丛林中。
当夜,他们露宿在芙泰瓦山谷里,在众人面前,纯仔与阿瑚并不好意思过于亲密,也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对纯仔来说,能够看到阿瑚安安全全站在自己面前,他就心满意足了,即使内心有些许冲动,他也不会表露出来,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对阿瑚而言,看到纯仔则有种意外的欣喜,加上是纯仔等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她更多流露出来的是庆幸、后怕的心情。
尤福天早就没烟抽了,他倒是急中生智,弄了些槟榔壳慢慢嚼着,用来缓解缺烟造成的心慌意乱。他有些担忧地问林靖山:“明天怎么办?林哥?”
林靖山似乎心有成竹,他摸摸脑门说:“明天嘛,我们最好还是分开行动,让辛那带着那几个土著人去找酋长,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安心生活。我们这些人呢,还是得继续去做好后援,给前线运送物资,帮助波马雷四世女王打赢这场战争。”
莫佬伍插嘴说:“是这个理儿,林哥!”
乔伊叹了口气说:“唉,这仗一晃都打了快4年了,什么时候有个完啊!我都觉得没啥指望了。”
林靖山叹了一口气,也有些沮丧地说:“唉,说点心里话,我跟大家从家乡出来,都是想到外面赚点钱,发点财,没想到,这一路坎坷不断,死的死、伤的伤,遭了那么多罪,钱也没赚到,还卷进了无休无止的战争中。早知道要是这样,我们真的还不如回家乡去,至少在老家有亲人团聚,有可口的饭菜,有熟悉的环境。我看,等战争结束后,要是有返回国内的船的话,大家可以考虑一下,回去算了。”
纯仔也站出来说了自己的想法:“林叔,别说得这么惨,我跟着你走出来,长了好多见识,见了不少新鲜事,还结识了那么多新朋友,这都是在家乡见不到的。要我说啊,还是这塔希提比家乡强,环境好,气候好,人也好,随便一个地方都有吃的东西,饿不死人。虽然我们吃了不少苦,可我还是想赚点钱,做出点样子再回去,不能两手空空、灰溜溜地回老家,那样就太没面子了。”
尤福天猛拍了纯仔的肩膀一下说:“哎呀,还是纯仔说得在理,看你人不大,事倒懂不少。我们这些苦不能白吃了,不能两手攥着空拳回去,让家乡人瞧不起我们。”
林靖山笑笑说:“是啊,是啊,纯仔说得好,我把刚才的话收回,打完仗,我们还去种地、捕鱼,好好赚钱,好好生活。”
大家说完,便分别去睡觉。纯仔这时想跟阿瑚说上两句,就悄悄往她那里走过去。黑魆魆的暗夜里,基本上只能看清人的大致模样,纯仔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忽然有人轻轻问他:“纯仔,你还在找什么?”
纯仔悄声说:“哦,我找阿瑚。”
一个人回道:“阿瑚太累了,早睡啦,你有事明天再找她吧!”
“哦,哦!”纯仔略略有些失望,蹑手蹑脚回到大老爷们堆中,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想着明天该跟阿瑚说些什么,然后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迷朦之中,纯仔看到阿瑚悄悄溜了过来,躺在他身边,将手捂在胸口,问他:“纯仔,你猜猜,我手里捂住的是什么?”
纯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吱唔了一会儿说:“是什么?我猜,是你喜欢的东西吧?”
“嘿嘿,当然呐!”
“那是——宝石?”
阿瑚摇了摇头,纯仔继续猜:“金子?”
阿瑚没有见过金子,反问:“金子什么样子?”
“金子,就是一种挺值钱的东西。”
“哦,我这个也挺值钱!”
“那我猜到了,珍珠!”
阿瑚点点头,嫣然一笑,把手摊开,手心里是一个黑蝶贝。她慢慢打开黑蝶贝,里面是一颗闪闪发亮的黑珍珠,像孩子的大眼睛一样明亮好看。
纯仔伸手想去拿那颗黑珍珠,不料它突然漂浮起来,向天上飘去。纯仔立马追了过去,黑珍珠发出明晃晃的光彩,刺得他眼睛难以张开,就在那一刻,他迷迷瞪瞪醒了过来,使劲睁开了双眼。原来那是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他向身边反复看过去,一点也没有阿瑚的身影。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是个梦。
他起身走到一旁的小溪边,随随便便洗了个脸,顺手摘了几个野果,就去找阿瑚。不料,乔伊告诉他,阿瑚他们几个一早就走了,这让他有些怅然若失,手足失措,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阿瑚。
土著人与法国人的这场恶战越打越没有激情,到后来就是生生干耗,每个人都在想哪一天战争会结束。这样闷捱捱地又过了将近一年,林靖山等人得知一个悲伤的结果,法国人最终抓住了波马雷四世女王,并将她作为叛军首领押回塔希提。到头来,塔希提人还是落了个丢盔卸甲、举手投降,法国人最后凯歌高奏,取得了全面胜利,正式宣布塔希提是法国的保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