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年宋大人受了养女之托,他们一家人便搬离了永京,住在了嘴清净的义安。
“少爷,药熬好了。”侍女春眉将手里的药端上前,躬身递着,“趁热喝了吧。”半晌,也没等到面前的人拿药,春眉不禁抬起头,走上前,“少爷在写什么呢,这般入神?快把药喝了吧,等下凉了就不好了。”
纸上,是方方正正的“宋玉清”三个字。
宋玉清写过最后一笔,才松了神色,接过春眉手中的药,一口喝下,“这药好苦..虽是喝了这么些年,倒也还是没习惯。”春眉接了空碗,笑道,“药嘛,自然是不好喝的。少爷一直喝这药调理身子,这病总有一日会好全的。”
大约是刚出生便顶了风雪的缘故,宋玉清身子一直不大好,尤其冬日里,总是咳嗽不止。
“今日是入春第一日,”春眉去拿了披风,给宋玉清披上,“快些去竹园吧,莫要让云家姑娘等着。”
春眉口中的云家姑娘,是几年前宋玉清外出所救的女子。自认识了宋玉清后,她便常常来宋府上做客,宋大人与夫人都很喜欢她。每年入春的第一日,这姑娘都会来竹园找宋玉清,这事一个约定。
刚进竹园,便看见云若兰坐在院中。她一听有人来,连忙回头,“你来啦。”宋玉清笑笑,走到她旁边的石凳处坐下,“嗯。”云若兰左右打量宋玉清,没一会便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我从家中挑选的,送你。”
宋玉清有些好奇,却并未伸手接过,“是什么?”云若兰仿佛有些羞涩,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白润的玉佩,“君子爱玉,无故不离身。”见宋玉清没伸手拿,她轻轻叹了口气,却又笑着拿起玉佩,帮宋玉清系在腰间,“在我心里,你是君子。”
宋玉清伸手去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这玉摸在手中温温凉凉,是一块绝佳之物,“此物太过贵重。”说罢,他便伸手要去解了那玉佩。
云若兰连忙按住他的手,“再贵重的东西,送便是送给你了,你收好便是了。”
云若兰知道宋玉清对她并无意,但想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多留也是无趣,连忙站起身来匆匆行了一礼就走了。“少爷,云姑娘真是有心。”春眉上前来收了锦盒在手中,又道,“夫人刚叫人来唤你了。”
入了后院,宋夫人正与身边的婢女怜袖说话,瞧见宋玉清进来,她忙招手,“清儿来啦,快来坐。”
待宋玉清入了座,宋夫人又给怜袖和春眉使了眼色,叫她们二人出去了。宋夫人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品了一口,“清儿也快至弱冠之年了,可有喜欢的女子?”宋玉清有些不解,皱了皱眉头,“母亲,你知道我并非男子,我又如何能有喜欢的女子?”
宋夫人并未回答,却又问,“云姑娘如何?”
“很好。”宋玉清顿了顿,又说,“可她若嫁与我,便不会做真正的人妇,不会像寻常女子一样了。况且,她所爱之人,是男子宋玉清,而非女子宋玉清。”
“母亲知道清儿在担心什么,可..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宋玉清终究还是宋玉清。”宋夫人知道,那年沈将军选择将女儿托付给他们,定有不可言说的原由。
女扮男装,绝非可以瞒天过海之事。自宋玉清落地近二十年来,虽然疑惑,却从未多问。但他总觉得,这并非是能瞒得一世之事。
“如此..”半晌,宋玉清才又道,“我听母亲安排。”云若兰正是豆蔻年华,没过两年宋玉清也该弱冠,二人正是般配。
“母亲,我们何时能去永京?”多多少少,宋玉清是读了书,有一番抱负的。永京城内,天子脚下,正是所有士人的向往之地。
宋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宋玉清,“若是有人来寻你,你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