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大手轻推上门,室内黑暗混沌,长袍者转身,负手大步。
点长红烛,亮一方角落,可见白丝错综,难觅其源。
大手持墨色方器,缓缓倾斜。
“嗒。”
似水滴,投入镜湖之中,顷刻,红纹丛生,一阵阵四散而去,且愈发明亮。
这一切极富偏执狂般的仪式感。
“给我破!”
“轰,”地动山摇,房顶破开大口,黑暗终见光明。
“还在这儿,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守住,别让他跑了,”少年红发张扬,黑衣猎猎,气势磅礴。
长袍者环顾,后跳快速退去,却又猛地停下,咧嘴嗤笑,身后红纹已亮透半片白昼,虚空而立,俨然是有备而来。
“炎,小心行事,尝试打断,”耳内微型接收器传来指令。
“知道,我会很快制服他的。”
红发少年单手横握,青筋暴露,凝聚热能。
猛地一个甩手,炽芒爆射,冲向目标,来势汹汹,中之非死即伤。
“嗡,”红纹移动,挡住炽芒,产生轻微波动,炽芒似石沉大海,消散于无形。
“嗤,哈哈哈哈,”长袍人仰首大笑,略显癫狂。
“果然如此,神血,就是不一样啊,”长袍者惊叹。
少年犬齿咬唇,眉头微蹙,“厉害了不少嘛,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几下。”
长袍一脸冷漠,自信地背过身,眼角余光瞥过,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我这次用的血可是取自第二位,你懂吗?”
“哼,没功夫陪你玩,老夫忙得很,再见了,小屁孩们。”
长袍者掏出一个血袋,撕开,鲜红色泼洒向天空,正施法时,突遇一脚飞踢,因为近身毫无防备,这只脚踏在了长袍脸上。
银质软靴,小巧玲珑,鞋底与面部缓缓接触,长袍面庞凹陷,踢人者力度暴发,气流冲出,让长袍犹如炮弹,撞击在后方墙面上,墙体龟裂,长袍瞬间失去意识。
落地的是一名少女,身形小巧长发飘飘,神色冷清,长相却是温婉可人,身着翠色连衣长裙,直上心头的清凉感。
“编号1639,采血狂魔现已被抓获,请确认,”少女手持黑色对讲机,声色清脆,报告完毕,便准备返回。
“等等,”红发少年有些气恼,他走过来,眼角一撇,“我好像没有请求支援吧,怎么回事,风?”
被称为风的少女对上少年,伸出手,按上通讯器,里面传来年轻女性略带威严的声音,“你在抓捕任务上屡次不服从命令,是我让她来的,你有意见吗?”
“没有,谢谢长官,收队!”
“是,”众人附和。
少年自知理亏,便不再言语。
武装机天上盘旋,少年脚下发力,一跃竟是数米,一手拉梯,翻爬而上。
螺旋桨嗡鸣,少年沉思。
他发现组织已经不再像曾经那般勇敢,高层变得腐朽又软懦,让这些嗜血的罪人有了活命并且重新出来害人的机会。
而他保持着他的正义,在他眼中,这些恶人全部应该被千刀万剐。
少年代号为炎,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守护者们虽来自五湖四海,却有着一样的信念,他们被称为元素。
组织有多庞大?目前拥有正式成员数万,其中有近一半的超能力者。像采血狂魔这种处理对象,不知道被消灭了多少,可是,并不是所有罪犯都会被他们随意拿捏。
红发少年,炎,紧握一个小瓶,它本该在采血狂魔手上。少年咬牙切齿,咯吱作响。
“绝对防御!终于,终于,找到你的线索了。”
特殊编号02,绝对防御,详细信息――无,能力类型――不明(疑似防护罩),罪行――伙同一击必杀。
仅此条,便罪无可恕,便是世界的罪人,人类的公敌!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坏人,就是炎心中的毁灭对象,无论他有多强大。
是夜。
月色之下,高楼之上,一男一女倚坐顶端,贴背不语。
女子白皙清瘦,大眼略带调皮,中短发齐齐随风而摆,似乖非乖,如同初恋。
她身着粉白卫衣,上有巨大S。此刻正屈膝,双手环扣,突然说道,“分手吧,渣男。”
男人回首,是同款情侣装,灰白色,印的是大M。他身躯不长不短,不胖不瘦,面目普通,双眼无神,想是熬夜过多,肾气不足。
“?”
“你上次为什么护着那个女人!”
“喂,这事情好几天了,你是不是不想还钱哦……”
“唔……”
男人绕过身,扶住肩,贴脸吻了上去,女人闭眼。
许久,唇分。
“她可是我仅剩的亲人了,丫头,我能不护着她吗?”
“知道了,真是的,明明说好这辈子就守护我一个的。”
“来了,”男人戴上银色狐面,闭目而立,感知四方。
女人亦拉下连衣的大帽,神色戒备。
夜风游荡,灯光柔和,似城市本就如此宁静。
“切,被骗了,”女人咂嘴。
警报响起,人群慌乱。
“嗯,距离不要超过两千,你还没恢复,我可不想再被罩起来,罩不到你,我会有点慌的,”男人道。
“什么?”
“不要离开我视线,”捧着女人的脸,男人说道,温柔似水。
女人笑了,甜甜的,“那就一发解决他们。”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养伤期间不动用大规模能力的。”
“有……吗?”女人卖萌,无比可爱。
“轰,”光芒一闪,大楼顶部浓烟滚滚。
“长官,目标消失了,”显示屏前,紫发的白衣单马尾少女正从数百个显示端观察着,一心多用已到极致。
“a9探头被破坏,b1,b3被破坏,他们在西北,22,76。”
“围剿,”武装兵作出手势。
“呼,呼,我的姑奶奶呦,我跑不动了,你下来吧……”男人抱着女人,气喘吁吁。
“哼,既不想暴露能力,又想强行耍酷,你继续呀,”女人虽傲娇着,却下来了。
牵牵衣角,女人道,“有时候,你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等一下……”男人未说完,女人已出手。
惊天动地的一击,没有火花,没有烈焰,没有狂风,甚至没有声响,物质分解,高楼街道如同蒸发,这一击,到对方面前为止,双方亦得以相见。
街道消失于敌人脚尖之前,泯灭的表面光滑如镜,再多一分,便是毁灭。
女人收手,淡淡道,“别追了,垃圾们,我还没享受够这里的风景,不想现在就动手清除你们。”
男人哭笑不得,这女人一进入打架状态就像变了个人,特别张狂,野蛮,这种状态大概会持续个把小时,男人内心感叹着,果然还是更喜欢平时乖巧易羞的模样。
“长官,情报有误,是否继续,”远处的设备响起声音。
长官尚且年轻,他摘下帽,露出凸显智慧的稀疏毛发,显示屏上的画面,让他拿遥控的手有些抖,他想起,传说中,这个女魔头未被诅咒前,能一击毁掉一个国家,也就是说,即使站在百公里外,也极度危险。
脑内百转千回,人生短暂,有太多事未了,尤其像他这般有为的青年。
可笑的情报、武装、遥控、机关,在绝对的超能力面前一无是处,甚至来不及使用。还有所谓的专家,那个疯子向他演示半晌,现在想想,简直滑稽又可笑。
“要想对付绝对防御,只要拿这个特制屏蔽大锅罩住他,再抽干里面的空气,10分钟内,绝对防御必死无疑,再也无人能保护被诅咒缠身而失去能力的一击必杀。”
花费千万,打造了只用过一次的废品(上次罩到了,因为有缝失败了)。
如今,功不成名不就,却要客死异乡,恕难从命。
“撤退……”指令简单却艰难。
这是耻辱的一夜,他相信,明天的早报上,会有他的名字,不,也许今晚……
他乔不坑,会被口诛笔伐。即使他是联盟科技部的副指挥官,有着联盟军部支持,可批判家们不会给他任何尊严,人们对失败者一向如此。
月已隐,灯红酒绿,正是大肆放纵逍遥快活的好时光。
女人大笑,不顾形象,“呵呵呵呵呵,你真傻,我让你抱着你就抱着啊。”
“我……哈,我把你,从市区抱到郊外,我容易吗我,”男人上气不接下气,眼见发亮。
“所以说你好骗啊,怎么那么傻。”
“桃子啊,跟我回家吧,”男人似哀求。
“我不,那个下挑战书的什么采血魔,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碎尸万段。”
“那太好了,家里油米都不够了,你要是回去我说不定还没得吃呢。”
女人皱眉,跺脚,“回去!饿死你。”
“好嘞,改背吧,来。”
“我自己有脚,哼。”
……
一间公寓,偏离市中心,附近皆是烂尾楼,男女同行,立于门前,钥匙轻旋,房门吱呀。
“老哥,你回来啦,”翠裙少女,巧步急点,投入怀中,长发披散,散着洗发水的清香。
张凌,“嗯?”
“张!凌!”女人微笑,“给我死吧!”
“住手!”少女大喊。
气流波动,两股能量同时出现,皆为不可见,又在瞬间摩擦碰撞,泯灭于无。
“能力者!”少女皱眉。
男人站在中间,连忙摆手,“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滴姑奶奶,不是刚说过吗,这是我妹妹,张依。”
女人冷哼,扭过头去。
“依依,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我女朋友,白桃。”
“老哥,她就是你女朋友?哼,你什么能力,哪个级别的,是不是仗着有能力天天欺负我老哥?”
张凌挠头尬笑,“呃?啊哈哈哈哈,那个啥,咱先进屋吧。”
屋内,气氛一度尴尬,三人对坐,桌上两人份的晚餐格外扎眼。
“吃饭,老哥,”张依打破局面。
“哈哈,你们吃,你们吃。”
“我不饿,”白桃闭上眼,靠着沙发。
“不饿最好,本来就不是给你吃的,”张依端起碗筷。
张凌欲哭无泪,今天终明一事,何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屋不容二女。
客房两间灯火皆暗,唯剩大厅独灯柔光,桌上一盘蛋炒饭和汤,早已凉凉。
房门开了,出来的是白桃,她穿粉色大兔睡衣,蹑手蹑脚。
“没吃呀,你?”她轻声问。
张凌示意她坐下,“你不还饿着吗,我哪敢吃。”
“我有不让你吃吗?你是不是傻子,”白桃压制着音量,“你妹妹是不是讨厌我,你也不帮我说句话……”
“没有,她性子就是这样啦,很容易忘事的,没事的,你放心。爸妈走了之后啊,她可是一个人在天北市待了三年,前些日子才回来,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觉醒了超能力,还在元素工作,头疼啊。”
“害怕吗?”白桃问。
“害怕,我可就这么一个亲妹妹。”
“怕什么,有我呢,”白桃抱住张凌,来了个平板垫脑。
“就是你拉我下水的,你个魔鬼。”
……
房门再度打开,是另一间,张凌很庆幸白桃已经回去了。
“怎么了,依依?”
“老哥,要不要热一下,”张依走过来,“嗯?吃完啦。”
张依走近,“怎么两双筷子……”
“……”
“老哥,刚刚那个不算,我还想抱一个,”张依伸手。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那好吧,对了,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以我妹妹的手艺,做啥我都喜欢。”
“嘻嘻,好,”这是少女不为人知的一面,和在外的冷漠截然不同,她有着自己的欢喜。
第二天,世界第一防御,绝对防御,张凌先生,开始了他的打工日常。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