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唔……”一串快速咀嚼的声音,吞咽。
少女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笨蛋少年吞得正欢。
刚才那块二人争夺的猪蹄早已变了形,丢到了一旁。她拿出了一盘新的猪蹄,是早就准备好的,给这个昏迷的人的。
不过本来并非现在给他的。昏迷之人多半是身体出了问题,消化也许会受到影响。原本为这个人准备的是好消化的咸菜瘦肉粥,不过仔细检查过后,发现他只是疲惫过度。因此倒也不必忌口。这盘猪蹄也就顺理成章搬了出来。
少女其实早已吃饱。刚才的抢夺不过是古灵精怪的调皮天性使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少年,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吗?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少年的影子,可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
是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像弟弟吗?少女挥了挥火红的衣袖,像是要驱赶走什么想法一样。弟弟……已经死去多年了。
世事无常,令人难过的事也许总是发生在某个角落,也许是街头巷尾的犄角旮旯里,也许是深山老林的小小村庄里,同样也可能是城主府的高楼大院里。在这座城里,家家都有桂花,幽香的桂花阴翳中,又隐藏有多少人隐秘的心流?然而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少女早已收起了淡淡的神伤。看着少年吃的差不多了,手一挥,桌子就清理干净了。
“说吧,你是什么人?来自哪里?那天城门口明明是兽潮涌动的日子,你为何能突破它们的包围?而且你明明这么弱,我为什么看不穿你的修为?”她连续发问,紫瞳紧盯着他。
而被问的人,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挠了挠头,接着看她。气氛趋于凝滞,尴尬极了。
“说话啊,总不是个呆子吧?”少女直接捏住了他的耳朵,轻轻一扯。
“诶诶诶,别扯,姐别扯,痛痛痛痛痛”他连说了五个痛,甚至喊“姐”求饶了。
少女却突然被击中了一般。自己怎么突然揪起他的耳朵来了?是因为揪过太多次弟弟的耳朵吗?竟已娴熟至此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回答我的问题。”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好像失忆了”
“这样啊”
“痛痛痛痛痛……”
少女松开了手:“实话实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这一连串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个佣兵。”少年一副深思的模样,仿佛陷入了沉沉的追忆,却忽然抱住了头,“我什么……什么……都想不起,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我……是没有过去吗?”
表情不似作伪,少女没再深究。少女坐下了,一手托着腮,火红的衣裙就在晚风中轻轻飘动。
少年却像陷入了魔怔:“我是谁?我是……一个佣兵”他弯着腰,低着头,揪着自己的头发“佣兵……何方的佣兵呢?是做什么的佣兵呢?我似乎想起来了,我来自……”
“啪”少年晕倒了,又一次躺在那纤柔的臂弯里。
“你跟我弟弟一样笨,不过可比他麻烦多了”少女自语,声音微不可察。
又一次把他丢在那张粉色的床上,少女出门了,她决定亲自去查查那天的情况。
说到床,此处正是少女的闺房。父亲是个节俭的城主,常说什么开源节流,家里并没有多余的房子,因为都已被家人和仆役住满了。又不好把他放到父母的房间里去,只好丢在自己床上了。
“说起来这是最穷的城主了吧……”少女自语,笑时,眉眼弯成了一道月亮。还说什么开源节流呢。节流倒是节了,开源可不见得。处在这样的家庭里,虽是城主的掌上明珠,少女倒也从来没有什么奢侈的习惯,除了平时吃穿略微比平常人家好一些,倒也着实不像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更像是邻家一位颇有见识的姐姐。
这个人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呢?仿佛迷一样的来历,偏偏配着这么弱小的实力,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就凭这种实力又是怎样穿过兽潮安然无恙来到城门的呢?且那天自他到来后,兽潮便退散了,是否与他有关呢?
少女思索着这些问题,不知觉就已走到了城门口。
“小姐。”护卫向她打招呼。小姐虽是城主的千金,却从未有什么不良习性,也从不像其他富贵人家的二代一样飞扬跋扈,很是平易近人,所有的护卫都很喜欢她。
“李叔,还记得那天我捡回去的少年吗?”
“啊?嗯……记得”护卫最开始开始有些惊讶,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所来的那个方向似乎没有兽潮?”少女正色询问。
“确实,弟兄们都很惊讶。”护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许这小子可以为我们抵抗兽潮出点力?”
“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据我所知,他所走来的方向并没有什么村镇,只有一座苦情山,隔断了与外界的交流。”
“是的小姐。”护卫露出尊敬的神色,小姐虽然是小姐,其能力比起不靠谱的城主大人可强多了。等等,自己不能这么说城主大人……
“兽潮散去,有些日子了,现在城外还算安全,派人去查查这小子什么来历。”
“可是山中并无人烟啊,向谁探问呢?”
“无事,爹爹曾在山中种过音容花,去探查所记录的镜像便是了。”
护卫拍了拍自己的头盔,“属下真是猪脑子,把这事给忘了,小姐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所谓音容花,其实是一种记录镜像的植物,只在悲秋时节绽放,记下一季的凋零,又或是丰收。与大多数花在春夏开放的习性不同,倒是与菊类似,因而亦常有文士,写词赞颂,讴歌不已。花开之时,花所面对的地方,便全会被镜像所录。此时正是秋季,山中又种满了音容花,正好可以提供便利。
父亲为何在苦情山种下漫山遍野的音容花,已因为年代久远而不可考证,每当尝试询问,父亲又总是避而不谈,因此,久而久之,少女也总是绕开这些话题。不过此次,不靠谱的父亲总算是发挥了一点作用呢,虽然不是主动的就是了。
事情都交代毕了,少女便转头回去了。喝了口茶,便想进房想看看少年醒来了没有。
“唔……好吃,大鸡腿……好吃……”少女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而且你不是刚刚才吃过吗?居然还在梦里吃。无奈笑笑,推门进去了。
“你……”动作瞬间僵住了,口水横流的少年,居然在梦中咬着自己的枕头,然后以为是鸡腿?
“香……好吃……”饿死鬼的呓语再一次刺激了少女的神经。你居然还在咬!
“也许……”少女握了握拳头,白皙的指节泛起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对付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暴力启动法最好呢。”
桂树飘香,夜色如水,又是一个安宁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