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王朝,御史台中丞府邸,王昭下朝回府。
摒退府中下人,王昭静静的走进书房,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大朝会之后,他都会自己一人在书房内静坐,沉思朝会中的政事。
书房中,王昭习惯性的拿起笔,准备把自己一些思路记录下来,之后再慢慢排除。
此时,王昭提笔的动作骤然一僵,发现书桌上的笔洗旁放着一封信件,上书“王昭亲启”,记忆中熟悉的字迹令他提笔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长出了一口气,王昭冷静下来,打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后,王昭面露苦色,抬手将信件引燃,片刻间只留下一片余烬。
“先生啊,每当我以为自己看清楚了,您便会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果然,学生依旧难以跟上您的步伐啊!”王昭略微有些呆愣的轻声低语道。
书信中,秦晓将千年以来天下纷争不断的源头推在了天门里的那些仙人身上,也言明了北凉即将会屯兵雁泣关,以及十年后的决战规划,这些王昭全都一无所知,由此感叹。
然而,王昭并不明白,若是北凉有这么的动作,朝廷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如何保证后方的安稳,如何让刚刚一统的天下不会重归混乱。
此时,御书房,已然年迈的赵霁看着手中的信件,面容显得格外阴沉。
“混账,此人这是在威胁朕么?”赵霁愤怒的将信件拍在书桌上。
“陛下,何须动怒,这等山野狂士,不做理会便是,难道他还敢进皇宫刺王杀驾么?”一旁的红袍太监温声说道。
赵霁苍老的面容并未因此而放松,他深知此人的可怕,特别是信中最后一句“陛下若是不愿,相信现在的太子殿下会非常愿意”,着实像一根针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中,他无法相信自家子嗣一定会拒绝此人。
龙虎山天师道,道家圣地,古往今来,诞生了无数的道家得道真人,天师道掌教赵希抟在齐玄帧飞升后一直主张隐修,天师道此后二十余年以来也一直如此行事,哪怕徐骁马踏江湖,他也并未与之冲撞,束手交出近百门人,任由处置。
今日的龙虎山,格外的安宁,赵希抟的心中却一阵阵的心血来潮,似是大祸临头一般,然而却推算不出丝毫。
龙虎山后山,一口巨大的紫金色巨缸摆放着,缸中朵朵金莲盛开,缸前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张石制棋盘,棋盘对面蹲着一位约么五六岁的童子。
“老家伙,叫我来此何事,道爷我可没兴趣看你这张老脸,还有那么多的漂亮姑娘等着道爷宠幸,可没功夫陪你在这儿干耗着啊”童子满脸不耐烦的说着。
“赵宣素,你以我想见你?近几日,我打坐时,常有心血来潮预警,我赵家气运如今已和龙虎山纠缠在一起了,一损俱损,这才唤你前来商议。”缸前的老道郑重言道。
“不对吧,这世间能让你感到危机的,除了王仙芝还有谁?别不是你在忽悠道爷吧?”童子略带怀疑的看着老者。
“此事事关重大,我又岂会儿戏。”老道略微有些生气。
二人都未曾发觉此时略微倾斜的日头下,巨缸的阴影已经完全笼罩住了二人,极为反常。
“噗”缸前老道的额头,一抹暗红色闪过,老道的目光瞬间呆滞,缓缓失去了光泽。
“谁”童子的反应可谓迅捷,瞬间起身,浑厚的罡气外放,然后身体准备向后退去,这时,一只大手如同钳子一般出现在童子的脖颈上,瞬间让其丝毫不得动弹。
“运气真好,本来还担心你躲着不出来暗中搞鬼,如此倒好,你俩一起做个伴儿吧”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童子耳中,之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噌…锵”老道背后一把暗红色的长刀缓缓显现出来,微微颤动了两下,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哦,没吃饱吗,没关系,这山上还有不少,不要着急。”温和的声音响起,此时显得格外温柔。
一道影子缓缓在童子身后凝实,段昊的身形显露而出,伸出右手,长刀乖巧的落在手中。
一拂袖,两居尸体化作飞灰散于天地。
段昊缓缓走到紫金巨缸旁,看着缸中的金莲,露出一抹微笑。
次日,山下敬香的香客发现,整座龙虎山上下,没有一个人影,似乎一夜之间,整座龙虎山变作了空山,而且龙虎山中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似是千年孤坟一般。
天下顿时为之震动,龙虎山不仅仅是一处武道势力,更是道教传承,信徒香客遍布天下,如今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诺大的离阳王朝骤起波澜。
然而,离阳朝堂却并未有太大的动作,各部全力淡化此事,迅速抚平各地的动荡。
离阳皇宫御书房,赵霁的站着一位面容白皙的苍老太监。
“陛下,龙虎山造灭门,死的不仅是那些门人弟子,就连赵家老祖、天师道老祖都死了。如今龙虎山的气运已烟消云散,赵家气运损失近八成,老奴受此牵连,一身武力不足六成,若是有大天象境的高手行刺,老奴很难再护的陛下周全,赵家数百年的图谋毁于今朝啊。”老太监默默叹了口气对赵霁说道。
“老人家,此事是朕之过,您看看这个吧。”赵霁本身略显苍老的面容此时看起来甚是虚弱,从桌上抽出一份信件递给了老太监。
老太监默默接过信来,片刻后,面露怒容,而后怒气逐渐消失,眼中满是苦涩。
“陛下,这并不怪你,若这一切真的是此人所做,那么,我赵家阻止不了他,应下吧,老奴想来,可能徐骁也没的选择吧”老太监缓缓当下手中的信件,面露苦色,轻声说道。
“是啊,朕没得选啊。”赵霁同样面带苦涩的应道。
…………
一年后,青城后山,一老一少两人缓缓走来。
“此地便是那人的居所?”断臂老人皱皱眉头问道。
“老爷子,的确就是此地,怎么了?”锦服少年恭敬的答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此地平平无奇,并无任何特殊的地方,有些诧异罢了”老人面色平静的说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剑神又何必在意这些,还请入内一叙。”此时,秦晓的声音从谷内传来。
“哈哈哈,道长果然是高人,却是在下失礼了。”断臂老人闻言放声大笑,而后带着身旁少年迈步进入谷中。
很快两人便在谷中见到了秦晓。
“师叔祖,温木剑这是怎么了?”徐凤年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周身被金色光芒包裹的温华,连忙问道。
“不必担心,这是他的造化。却是贫道走眼了,这小子确实天赋不错,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带他一起就是了。”秦晓笑着说道,这破茧成蝶的气运异象竟然能更改天赋,这已经是第二次蜕变了,此子日后定然不可限量。
“行了,你就不必担心他了,徐骁如何回复贫道的?”秦晓抬手拦下想要继续说话的徐凤年问道。
“父亲答应了,只李师傅身体越发的差了,无法跋涉,还望师叔祖去一趟锦州。”徐凤年颇为听话的应道。
“嗯,可以。”秦晓点点头应下,而后扭头看向断臂老者“不知李道友对我提的建议怎么看?”
“不知道友有何计划?若真如道友所言,九年后必有一战,之后在下定然身亡。”断臂老者面色平静的说道。
“自然有条件,九年之后雁泣关,天门洞开,贫道要你助贫道斩杀百位位天人,可能做到?”
“道长怕是高看在下了,即便是在下巅峰时期,也无法面对十位天人。”断臂老者苦笑道。
“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你就这般没有自信么?再说,不是还有九年时间吗?贫道自然不会干没把握的事。”秦晓笑笑。
“如此,在下只能说尽力,至于能不能做到,届时便看运气了,反正也没想过能侥幸生还。”他也算看开了,此事并不在于他能不能,而在于他做不做。
秦晓点点头,看着一旁的徐凤年笑道“带着这小子还有你弟弟去一趟北莽,如今的你们还需磨砺。至于李义山,贫道自不会食言,朝廷那边应当没什么问题了,让徐骁上书一封即可,去吧”。
“谢师叔祖,凤年告辞。”徐凤年甚是乖巧的答道,他知道,对于这些事情,他现在还没有发言的权利,只需照做便是。
徐凤年对二人行礼告别,带着沉睡中的温华向着锦州而去。
半年后,青城山上空,青天白日间出现一把淡青色的擎天巨剑,云雾缭绕其上,方圆近千里内,无数的长剑发出阵阵剑鸣。
须臾间,一道巨大的天门虚影在空中浮现,淡青色的巨剑毫不犹豫的向其劈下,一声巨响,天门化为碎片,泛起点点金光消失不见。
此时,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传遍四方。
“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今日起,吾之剑道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