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新帝登基,暴虐嗜杀。短短一年里,屠戮群臣近半,皇室宗亲近乎全灭。
中原各地怨声载道,群臣惶惶不可终日,朝政局势混乱,眼看着刚刚太平了几十年的天下即将结束。天下有识之士尽皆恨的咬牙切齿,却又不敢随意进谏,毕竟这位新君的杀性着实太大,恐怕谏言还未承上,自己的脑袋就已经搬了家。
天佑二年初夏,镇北王徐骁因后方供给不顺为由,亲率百骑前往京都商议补给之事。
离阳京都,太安城。
风闻镇北王徐骁回朝,朝堂上下表面上没有丝毫异常,然而,背地里却暗起波澜。
后知后觉之人这才反映过来,离阳还有最后一位王爷,镇北王徐骁,权利最大的王爷,筹码最多的王爷,唯一的异姓王,也是最不稳定的王爷。
此时镇北王的进京之举,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上泼上一瓢凉水,朝堂上下众人心思浮动。
太安城皇宫,刚刚玩乐一番的赵钰,此时正在御书房打盹儿。
“陛下,徐骁一行距京都已不足二百里了,预计明日可到。”暗红色的袍子下,秦逸风低声说道。
自从赵霁死后,秦逸风便将一身的大红袍换成了暗红色的袍子,主理'赵构',将随侍太监的位置让了出来,随然新君并未安排新的随侍太监,他却以此表明了态度。
正在打盹的赵钰缓缓睁开半眯着的眼睛,面容严肃,目光闪烁着一股锋芒。
“呵,看来,我赵家终究是徒作嫁衣啊,秦总管,带着些种子离开吧,朕总要完成这最后的仪式啊,只盼先祖垂怜,留我赵家一条活路吧。”此时的赵钰再也没有那种骄奢淫靡的样子,显得格外沉稳。
“陛下,让那位老祖宗带他们走吧,奴才答应过先帝守护陛下。”秦逸风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离阳国运被那人斩断,老祖宗已经不在了,这朝堂上下宫里宫外朕可信的便只有您一人了,算朕求您了,为我赵家留点种子吧。”赵钰略带哀伤的答道。
“噗”一只粘着血肉的手从赵钰的胸膛伸出,这位离阳新君面容上的哀伤还未收起,便已离开了人世。
“若不是老师担心气运反噬,谁会陪你们玩儿到现在,放心吧,赵家宗祠里的所有人都会陪你一起走,也算让你不孤单吧”赵钰身后,暗红色袍子下的秦逸风小声的嘀咕着,从桌上抓起几张空白的圣旨擦了擦手。
离阳王朝,天佑二年初夏的最后一天,新君赵钰传旨,擒拿两位手足兄弟处以死刑,罪名“谋反”。
当夜,皇宫御书房燃起熊熊大伙,离阳的最后一位皇帝“自焚”而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太安城,徐骁的百人精骑向着城门奔来,气势如虹。
已经得到昨夜消息的诸位大臣,在新任宰辅王昭的带领下于神武门恭候镇北王,看来,离阳怕是要换天了。
“陆阁老,可否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徐骁翻身下马,并未看向领头百官的王昭,而是走到城门口,对着一位满头白发倚坐在一辆淡青色简朴马车的老者问道。
“不知王爷要何解释?不过,老夫年事已高,早已不过问朝堂之事,王爷若是有事,可以询问首辅王大人。”老者不为所动,指着一旁面容严肃的王昭轻声答道。
“王大人见谅,本王久不入朝堂,故而未曾得见王大人”徐骁这才一撇头看向面带肃容的王昭,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个碧眼儿'。
“镇北王客气了,下官也不废话了,昨夜陛下于御书房身故,我等寻遍京城也未曾发现诸皇子,皇室宗亲也尽皆不见,故而下官今晨在此等候王爷,不知王爷何以教我?”王昭面色不变的问道。
“哦,有意思,本王还没开口,王大人这便开始问罪了么?本王数十年来进京不足一掌之数,今朝初次入京述职,便让本王碰上了是这种事儿,王大人就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徐骁对着王昭冷笑道。
“下官自然有话说,请镇北王登基!”王昭对徐骁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冷静答道。
“嘶”此言一出,整个神武门下齐声穿出一道道吸气声,而后陷入了沉静,再无人胆敢开口。
片刻后,徐骁面容阴沉的盯着王昭“王大人可知此言一出,本王可以现在便斩了你。”
“下官据实而言,陛下身故,所有皇室宗亲或死或消失,国不可一日无主,此番太平盛世来之不易,即便身负骂名而死,下官依旧举荐王爷登基,以最快的速度抚平天下人心。”王昭不为所动,沉声说道。
“王爷,听老夫一句话,此事必然已是注定了,这般太平来之不易,而且,王爷别忘了此行入京的目的,登基为帝并无不妥。”一旁的白发老者也轻声叹了一口气。
“陆费墀,这位王大人本王不了解其为人,不做评判,陆大人乃是离阳三朝元老,说出这话,你觉得本王信么?”徐骁扭头盯着马车旁的老者冷声问道。
“徐骁,'赵构'也消失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我老了,不想这世间再有太大的波动。”陆姓老者轻声答道。
徐骁浑身一震,'赵构'自离阳开国以来从未断绝,守卫皇室,监察天下,此时一夜之间消失,不得不说,这些聪明人都明白,这背后有一只大手暗中操纵着一切,已经注定了这帝位易主。
“陆大人,王大人,传讯天下,一月后本王登基,其他诸般事由,由朝中诸位阁老商议,现在,先将雁泣关的供给火速恢复供应。”徐骁沉默了半晌,猛然抬起头,面容冷静不带丝毫感情的吩咐道。
离阳一统天下后不足一甲子灭亡,新君赵钰骄奢淫逸、残害忠良,而后莫名自焚而亡,死前灭尽皇室宗亲,离阳王朝在其手上完美落幕。
一月后,镇北王徐骁登基为帝,立国号“夏”,改年号“建安”,各地官员纷纷上书附和。
建安元年,夏帝徐骁登基一月后,镇守两辽的大将军顾剑棠意图谋反,不过半日,便身死在营中大帐,二十万驻辽莽边界的将士中顾剑棠的亲信尽皆毙命,天下顿时没了反对声音。
大夏皇朝建安二年,改陵洲城为“建安城”,设为第二京都。
太安城主民生政事,由太子徐凤年坐镇,诸阁老辅佐;建安城主战事,由当今皇帝徐骁亲自镇守,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建安二年,凉莽边界,以雁泣关为中心,大夏与北莽两国分别在此屯兵过三十万,后续还在不断增兵,期间时有小范围的争斗,各有胜负,此地仿佛成了一块血肉磨盘,消磨着两国的将士。
建安三年,北莽与雁泣关外增兵至八十万,由北莽军神之称的拓跋菩萨领军,意图踏破凉州,策马中原。而后,大夏亦增兵五十万,分散居于雁泣关内各城,随时策援四方,由新任的兵部侍郎陈芝豹排兵布阵,两国似乎意图一战定天下。
建安城,曾经镇北王府所在的清凉山现在已经变成了长安宫,作为大夏皇帝的第二座皇宫,所幸徐骁并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长安宫也只是将镇北王府的牌匾换了,增加了一些守卫罢了。
听潮亭,秦晓依旧在静静打坐,似乎对于他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师叔,禄球儿来信了,北莽那边这两个月以来并未有高手增加了,不知是否近一步试探?”徐骁从湖边快步走来说道。
静坐的秦晓陡然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眼中流露出丝丝杀意“差不多是时候了,派人通知他们,在雁泣关集合吧,成败在此一举了。”
“师叔,不再等等老师他的消息么?”徐骁轻声问道,即便是现在他们手头握着二十余位陆地神仙境界的高手,却依旧有些信心不足。
十年来,北莽大军中陆续出现了半百陌生的陆地神仙境高手,不知姓名,没有来历,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大军中,由不得徐骁不多想。
虽然即便是这等高手在百万军中无法独自逆天改命,只是半百的天人已经足够成建制了,轮流出手的话,造成的伤害和士气打击太恐怖了。
“等不到了,他现在可不在这人世间呐,要知道,咱们这里并不是主战场,准备吧,十日后决战。”秦晓抬头望着天喃喃道。
徐骁身子一震,面容越发的严肃,点点头转身离去。
“成败在此一举啊,不要让贫道失望啊。”秦晓并未在意徐骁的离去,双眼盯着苍穹闪动着缕缕精芒。
此时,天门内最后一声惨嚎已然消散,一缕缕精纯的能量逸散在段昊四周,段昊身前伫立着一根灰蒙蒙的棍状物体。
段昊握着'冥王'缓缓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灰雾中的棍子笑道“几百年了,竟然还未启灵,不错,淬炼的不错,这下便不愁材质了。”
灰雾在段昊手中缓缓消散,露出一根带着点点星光的黑色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