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微微一笑:“想一死了之?呵呵,把她押下去,本王今晚先拔头筹。”
众人听着,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方正化站起来,躬身向信王建议说:“此贼有武艺在身,不如将其手筋脚筋先行挑断,废了她的武功,以免她危害王爷。”
女刺客正被两侍卫押着往外走,听到方正化的话,心中泛起一阵悲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沦为俘虏就是屈辱的开始,死亡反而是更好的解脱。
信王不答,反而向方正化躬身行礼,说道:“今日若非方公,本王怕是要命赴黄泉了。方公救命之恩,本王感激不尽。”
方正化一听,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王爷言重了。王爷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折煞奴才了。”
信王赶紧俯身扶起方正化,亲切地说:“快请起,快请起。不管怎么说,方公都于本王有恩啊!”
“岂敢!岂敢!”
“方公请坐。还有几名刺客,本王一并审问了吧!”
方正化回到座位上坐定。信王对着外面说道:“把剩下的两名刺客都带上来。”
高武出去招呼下属把两名男刺客带进厅里,喝令他们:“跪下!”
两名男刺客略略犹豫,后面护卫一脚踹在刺客腿弯里,两名男刺客噗通就跪下了。
信王盯着两人打量一番,见两人体格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说吧!你们说的能打动本王,本王说不定替你们求求情,不用进锦衣卫诏狱。不然,你们还是乖乖去锦衣卫那里好好接受审讯吧!”
两名男刺客对视一眼,仿佛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恐惧。锦衣卫诏狱的名头,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响的很。不拘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就没有锦衣卫不敢用刑的。尤其是东林党六君子在诏狱里惨遭酷刑事件刚刚过去没多久。酷吏许显纯现在仍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进了锦衣卫诏狱不脱一层皮都出不来,即使出来了说不定也被折腾残废了。
两名男刺客心里有了畏惧,招的就快了。有了第一句就有第二句,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多。
不过,他们都是底层人员,于信王而言,能提供的有用信息并不多。两人的来历倒是说清楚了,两人皆是闻香教教徒,受坛主于宏志领导,参加这次刺杀行动。两人纷纷叫屈,都说不知这次刺杀的是信王爷,要是知道的话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参与行刺。都是那于宏志,谎骗他们说是刺杀贪官。
信王不想听这些,问道:“你们接头的地方在哪?”
刺客甲正犹豫,刺客乙已抢先答道:“在城西水井巷。”刺客甲接着说:“这次知道我们被活捉,肯定早已经换地方了。”
信王对高武说:“你命人去查查看。”
“是!”高武领命出了厅,安排人手去追查。
信王又问:“这次刺杀本王,你们出动了多少人?主使是谁?”
刺客甲抢先答道:“有二十人,都归于宏志统领。”
“那我再问你,那个女刺客和于宏志是什么关系?”
刺客甲反而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信王把目光投向刺客乙,却见刺客乙也低下了头。信王感到惊讶,看样子这女刺客来头不小啊!信王故意笑道:“呵呵,你们倒挺忠义!不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要前功尽弃哦!你们有两个人,这事闹的又大,肯定要有人送去锦衣卫审问的。本王能作主放走的只有一个人,你们不想着争取一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刺客甲抬头说:“我说,我说。”
刺客乙已经张口说道:“她是白莲圣女,前任教主的幼女。”
“白莲教前任教主?”信王疑惑地问。
黄尊素开口提醒道:“二年,山东有闻香教徐鸿儒造反,其闻香教就是白莲教,其教主名叫王森,早年死于狱中。”
信王一听就明白了,问向刺客乙:“她就是王森的小女儿啊?叫什么?”
刺客甲不甘其后,抢答道:“叫王好莲,她哥哥叫王好贤,是现任教主。”
信王听了,十分开心,笑道:“哈哈,逮到大鱼了,也不枉我担惊受怕一会。”
刺客甲和刺客乙对视一眼,都不禁感到后怕。白莲教处置叛徒的方式和锦衣卫诏狱有的一拼。
“嘿嘿,这会真是不得不放你们一个了啊!”信王笑道。
卢象升站起来建议道:“王爷,除恶务尽,不可心慈手软。”
信王拜拜手,笑道:“无妨。总要有个传话的人不是。你们俩听好了,本王放你们一个人走,给你们的教主带个口信,叫他拿三万两银子来赎人。本王给他三天时间,把三万两银子送到王府,本王见到银子自然会放人。”
卢象升顿时语塞,无力地坐了回去,心想:“这王爷也太财迷了吧?给银子就放人?这可是反贼啊!”
刺客甲和刺客乙争相说道:“我,我,放了我,我肯定把话带到。”
信王看着两人相争,人性的弱点暴露无遗,不忍再看下去,说道:“你们二者相争,旗鼓相当,本王实在难以抉择。你们先下去,好好想想还有啥没交待的。来啊,把他们俩带下去,分开看押。”
两刺客眼见逃脱无望,都叫着哀求,但都被侍卫无情地拖了下去。
没有了刺客,厅中的气氛反而变得沉重了。沉默了一会,方正化起身告辞,说道:“王爷,时候不早了,下官告辞。”
信王亲切地将方正化送出门,边走边说:“本想留方公吃饭,不过本王遇刺,皇上该担心得很。劳烦方公进宫时将本王情形转告皇上,以免皇上忧心。”
方正化受宠若惊,连连答应,在信王的目送下坐上了轿子,回了宫里。
信王回到厅中,便面上一冷,喝道:“曹化淳,高武!”
曹化淳心中一抖,跪倒在地:“属下保护不力,请王爷责罚。”高武则闷声跪倒。
信王冷声问道:“本王今天出府,贼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能在路上设伏,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曹化淳和高武听了,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信王又愤怒地说:“好啊!本王的王府里都有人当叛徒。来啊!把府门关了,现在就给我去查,今天要是查不出是谁走露消息,你们俩自个看着办吧!”
曹化淳心中羞辱与恐惧交织着,退出厅便一脸杀意地往后院去了。高武也和曹化淳差不多,心里发了狠。这王府必将又有一番腥风血雨。
卢象升和黄尊素这两个王府外人也是如坐针毡,其实说起来他们的人也有泄露消息的嫌疑,只是信王看在两人面上不追究罢了。卢象升开口劝说道:“王爷息怒,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爷以后还需多带侍卫,以免贼人有机可乘。”
信王叹道:“是啊!这次我也后怕的很,幸好有方公公这名大内高手在。这白莲教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白莲教是明朝明令禁止的反贼组织,黄尊素和卢象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坐着。
信王见气氛尴尬,笑道:“你们都来看本王了,王恭厂的工程无人照看,本王也就不留你们了。”
黄尊素和卢象升忙起身告辞。
目送黄尊素和卢象升离开,信王甩手进了内府,心里十分生气,又烦躁。信王正以为事事顺心的时候,生活总会安排一些小插曲搞的人心烦意乱。
王承恩小步跟在信王身后,说道:“王爷,该用膳了。”
“嗯,叫周芷若过来伺候。”
王承恩一愣:“周芷若?”
“就是周女官。”
“是是,奴才这就去。”
信王独自坐在主位,两旁宫女侍立,周芷若在旁给信王倒酒夹菜。信王端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语气萧索地问道:“芷若,你说本王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刺杀本王?本王御下,从未苛责,为何他们要出卖本王?”
周芷若夹菜的手一滞,回道:“奴婢不知。”
信王觉着自己这装逼装的有些过了,一把握住周芷若的小手,深情地说:“还是芷若对我最好。”
周芷若哪会想到信王来这一手?顿时心如鹿撞,心虚地看了看侍立的宫女,想把手抽出来,轻声说:“都看着呢!”
信王捏捏她的小手,坏笑着说:“那你晚上可得陪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芷若连连点头,夹了块狮子头放到信王碗里:“王爷,快吃饭吧!”
吃完午饭,周芷若好生劝了一番,才将信王哄上床午睡。趁着信王午睡,周芷若向王承恩打听,才知道王爷上午出府遇刺,如今正在搜查府内奸细。周芷若听的心头乱颤,好像信王就要丢掉了似的。担心后怕的情绪左右着周芷若,令她好生心痛,决心还是要好好劝诫王爷。
信王午觉睡醒,就见周芷若坐在床前,疑惑地问:“你在这干嘛?”
“王爷,外面太危险了,答应奴婢,以后不要再出府了,好不好?”周芷若面容楚楚地说道。
信王装逼地说:“哎,没事。不就几个刺客吗?放心,本王命大着呢!”
周芷若主动拉着信王的手:“还说没事!前些日子刚跌破了头,这才好,就又……”说着说着,周芷若竟有些哽咽了。一直生活在宫中的周芷若,何曾经历过这些?刺杀,在她的心目中,是令人绝望的。那些刺客、逆贼都是亡命之徒,而信王还只是个孩子,身子又这样娇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遭得住?
信王见她动了真情,好笑的心也收了,坐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还真哭了。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的。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经历些大风大浪,怎么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周芷若被信王搂在怀里,信王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有力,幸福的感觉荡漾在她心头。周芷若呢喃道:“王爷你终于长大了。”
“是吗?”信王低头问道。趁着周芷若仰头的机会,信王快速地吻上了周芷若的嘴唇。
“唔!”周芷若愣住了。
信王吻了一下,就分开了,笑嘻嘻地说:“是甜的。”
“王爷你……”周芷若羞涩地红了脸,她发现信王最近变化很大,不仅懂了很多事情,连对她的态度也变了,但这种变化让周芷若的心里很享受。
信王打趣她说:“是不是爱上本王的怀抱了?等晚上,本王会好好宠爱你的。”
周芷若赶紧挣起来,羞得扭头就往外走。
信王在后面喊道:“哎,怎么说走就走!”
宫女伺候着,梳洗停当。信王来到前面,在正厅里坐着,叫王承恩去把那女贼提出来再审。
不一会,女贼被两名侍卫押到信王面前,信王见她披头散发心里,不复先前模样,叹息着问:“你这又是何必?本王一向怜香惜玉,不忍你香消玉损。你为何不听劝呢?王好莲。”
王好莲被信王叫出名字,从披散的头发里昂起脸,咬牙切齿地骂道:“两个没骨气的东西!”
“骨气?什么骨气?你是他们什么人?你于他们非君非父,他们为何要效忠你?如今建奴作乱,残杀百姓,你们不思报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反而刺杀本国王爷,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这其中的勾当,我猜也猜的到。无非是本王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了,他们收买你刺杀本王。事情成了,就付点钱,事情败露就将你们打成乱臣贼子,对他们不痛不痒。”
信王侃侃而谈,却迎来王好莲一句:“狗屁!”信王被呛住了,良久才说:“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
王好莲是个烈性子,骂信王说道:“我只知道,你们这些达官权贵,草菅人命,贪赃枉法,只知享乐,不顾百姓死活。多少百姓被赋税压的喘不过气来,家破人亡。多少好人被你们枉法害死,死不瞑目!”
如今的大明王朝确实如她所言,信王心里不禁有些动摇,但怎能服输,反问道:“本王何曾做过这些坏事?你们为何要行刺本王?”
王好莲脑子里想了想,这信王确实没干过啥坏事,毕竟才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但王好莲又怎能认输,争辩说:“你没做坏事?你封地万里,多少民脂民膏都要供你享乐,你活着就是坏事。”
信王简直要气笑了:“呵,照你这么说,本王要是个平头百姓就不该死了?那你呢?你是王森的女儿,白莲教的圣姑,吃穿用度哪一样不高于百姓,是不是你也该死?”
这下王好莲理屈了,但她绝不服输,偏着头不说话。
信王缓了一会,坐在椅子上说道:“我也不忍心杀你,虽然你们大逆不道,但终究是我大明子民。这样吧!”
王好莲本以为自己有死无生,没想到这信王竟然要放了自己。王好莲心想,这信王终究是个孩子,到底年轻,等老娘自由了,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王好莲张着耳朵等待着信王的下文。只听信王说道:“你不想交待,本王也还不想听这些烦心事呢!我们俩就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你们的幕后主使会不会救你。”
王好莲默然,自己身陷王府,守备森严,他们绝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救自己的,这一点王好莲还是心中有数的。
“当然,谁都不会傻到冲击王府抢人。这样,只要他们能在三天之内拿出三万两银子,我就毫发无损地放了你,银子也送给你作嫁妆。如何?”
“那要是他们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银子呢?”
“那你就认命吧!到时,要杀要剐,别怪本王无情。”
王好莲心里也在盘算着,这赌可谓包赚不赔,三万两银子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能拿的出银子的富户还是不少的,再说了哥哥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信王该不会耍什么花招吧?王好莲傲娇地说:“本姑娘才不会上你的当。”
信王听了,摇头叹息说:“哎!本王对这一介女流下此毒手,不知后世史书如何写本王。他们可知本王也是被逼无奈啊!”
王好莲只不过是试探信王而已,最终还是答应了赌约。王好莲写了亲笔信,指派刺客甲带出去,交给于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