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吉普车回到城里之后,天已经亮了。
爷爷并没有带我回家里去,而是去了一个人家里,就是现在我的老板家。
鲁三爷在他家客厅里已经等着我们了,鲁三爷属于道上的人,上面有关系,能量很大,算是黑白通吃的角色,在那个年代,能黑白通吃的人,本就属于凤毛麟角,何况还是在京城。
鲁三爷跟我爷爷很熟,鲁三爷一见我爷爷进屋,就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俩人关系可见一般。
俩人从我爷爷回来就在一起聊天,聊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出来,看的出来,爷爷很疲惫。
吃晚饭的时候,爷爷给我介绍,这是鲁三爷。
鲁三爷连连摆手,称,不敢在张先生面前称呼三爷,让爷爷称呼他鲁老三就行。
爷爷连忙说。这可不行,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任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在他们那一辈人看来,规矩大于天。
之后,我跟爷爷就住在鲁三爷家里,二叔却再也没见他回来过,爷爷时常也回老宅去,有时候呆个一两天,有时候晚上就回来。
因为成分问题,我不能去学校读书,爷爷就在家里教我读书识字,读的都是些四书五经,史记之类的书籍,还有风水典籍,阴阳秘术之类的,有时候还参杂一些古董知识,那些神鬼之类的故事却再也没有讲起过。
这些东西对于年幼的我来说,无疑有些晦涩难懂,好在爷爷讲的很仔细,不懂得地方会反复的讲给我,也算是明白个大概。
爷爷告诉我,有些东西虽然在现代人看来,就是传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在以前却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
待到我十一岁那年,爷爷突然接到一封信,看完之后,整个人在房间待了一天。
出来后跟我说要出去几天,让我好好在鲁家呆着。
接着跟鲁三爷俩人说了一会,鲁三爷明显不想让爷爷走,竟然还起了争执。
最终爷爷还是走了,临走时候留给我一个木匣子。
爷爷一走就是数年,再也没有回来过,我问鲁三爷爷爷去哪了,鲁三爷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只让我放心,爷爷会平安回来的。
我慢慢的长大了,那段动荡的时代也过去了。
我父母则在贵州回乡的路上突遇泥石流遇难了,顿时我就成了孤儿。
转眼间我就十八九岁了,能独立生活了,告别鲁三爷,就回到了老宅,因为我懂一些古董鉴定,鲁三爷就让我在他开的古董店里打工,赚一份糊口钱,虽然不多,但够我日常花销的。
我经常拿出爷爷留给我的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里有那一副水晶眼镜,还有一块半透明的牙齿,爷爷说是狼牙,是成年狼王的牙齿。
至于它的来历,爷爷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我隐隐约约的想到。我祖上可能是盗墓的,还是一个世代盗墓为生的家族。
一块古铜色的罗盘下面压着一张纸,那就是爷爷当年收到的信,信上面只有一句话,金陵城下人匆匆,今夜处处传鬼声,不见当年绫罗衣,同生共死赴黄泉。
这首诗看起来做的并不工整,甚至有些不太押韵,他曾经反复研究过。
藏头诗也不对,隐喻诗也不对,所有能想到的都试过了,就是没有一点线索。
这天我正在古董店里擦拭一些不太珍贵的古董,说是古董,其实就是以前的一些赝品,一般比较珍贵的古董会藏起来另外放置,不会摆放在外面,客人需要看的时候再拿出来。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中年人,开口就问我这里收不收古董。
平时鲁三爷不在店里,有什么东西会先让我掌眼,要是我判断不准,再叫他过来。
我笑着说,我们鉴古斋不光鉴定古董,自然也买卖古董,
让他把东西拿出来,我先看看,中年人见店里没有其他人便问道,你们老板呢,我要见你们老板。
我就把店里的规矩跟他说了一遍,说先让我掌眼,要是真家伙,价格我能做主的就给出价格,做不了主的自然会让老板来,要是假的自然就不用见老板了。
中年人显然有些不太信任我,但这里又没有别人,见我这么年轻能做主,有些怀疑,他去其他店里,给的价格都很低,说是年头不太好判断,这种样式的从来没见过,尤其是上面绘的图案,让人看着就不舒服,价格给的不高,他又不甘心,便一家家的问,这鉴古斋是最后一家了,要是再不给高价他打算带回去了。
中年人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瓷瓶,瓷瓶不大,大约有三十公分高,脖颈细长,不太像是家用或者把玩的,倒像是祭祀用的。
上面画着一个有着九个手臂的妖魔,挥舞的它的九个手臂,每个手臂上都拿着武器,口里吐着火,对面是一片火焰,火焰后面隐约看到一个人,样子很模糊,头上有几条弯曲的头发。
瓶子上有行字,字很特殊,既不是篆书也不是隶书,在我印象里这字应该不属于现在的任何已知的任何文字。
我问中年人,东西哪里来的?中年人说是从贵州收过来的。
前几年贵州有一个地方发生泥石流,死了很多人,后来工程队清理现场的时候,有个工人发现了这个瓶子,就偷偷藏起来了,转手就卖给我了。
我反复的又看了看这个瓶子,在瓶子底部,有个字,跟篆书很相似,应该是九幽两个字。
我突然想起来了,古代黄泉也叫九幽地狱。
我爷爷留下的那封信中同生共死赴黄泉,这个黄泉极可能就是九幽之地,瞬时把小时爷爷跟二叔提到过的云南,发现九臂天王联系起来了。
那中年人见我发愣,便咳嗽了一声,问道,东西怎么样?
我一时有些走神,看着手里的瓷瓶,心想,这东西肯定跟我父母遇难,爷爷和二叔失踪有关系。
便问道,你想卖多少钱?
中年人伸出五个手指头,我有些皱眉,五万,这价格有些高啊,虽然说这东西年代肯定久远,但这个瓷瓶有些还不为人知,价格上自然不会太高,他想要五万,价格上自然不值这么多。
我便说,大哥,你这个东西年代肯定够了,但是这个款式跟画风跟我们常见的不太一样,不属于主流,你要的价格有些高,这样吧,三万块,这个价格我能做主,不知大哥以为这价格能不能接受?
中年人一听我报出三万的价格有些愣了,随即高兴的说,成成,三万就三万,
我立马意识到他刚才伸出五个手指应该是说的五千,不禁有些懊悔,但作为这一行当的人,哪怕是看走了眼,也算是很正常,就全当是交了学费,何况牵扯到爷爷失踪的事,自己一时有些方寸大乱,看来定力还是有些不够啊。
我开了张鉴古斋的支票给他,中年人拿着支票连连道谢,高兴的走了。
我拿着这个瓷瓶反复的看这上面的人物,越看越觉着这个人物很熟悉,好像是哪个神话故事里的人物,突然灵光一闪,这不就是蚩尤大帝吗,九黎部落的头领,而那个模糊的人是谁呢!
传说中蚩尤跟黄帝在涿鹿大战,失败后被黄帝分尸埋在不同的地方,后人则逃亡西南,也就是今天的贵州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