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土,我在网上查了下,已经查清楚了,咱们明天就去市政府领证吧。”早晨出门的时候,思宇突然说。
“怎么突然这样决定了?”
“昨天小累赘姥姥给我发微信了,说是我得多为你想想。”
苏墨踌躇:“那你是愿意的吗?”
“我当然愿意了,我们肯定要结婚的啊,咱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妈妈那边怎么办?”
“不和她说就是了。”
“可是总有一天要知道的。”
“到时候再说吧。你看啊,如果咱们不结婚,首先,咱们的宝宝就成了非婚生孩子,以后我怎么向小累赘交待呢?其次,你也就成了未婚先孕……”
“你不明白,就算那样我也不想奉子成婚……”
“我觉得这叫双喜临门。”
“这个理由不错,你继续说。”
“岳父岳母呢,觉得女儿所托非人……”
“这倒是真的。”
“等会儿再收拾你——就拿现在最反对咱们结婚的奶奶来说吧,以后她回心转意了,要怎么下台呢?但是——如果咱们结婚了,宝宝父母双全,你我双喜临门,岳父岳母喜得贤婿佳儿,你的婆婆,就是德高望重、高瞻远瞩、故意考验咱俩爱情的英明老太君!就连菲儿她们也再不能狗眼看我低,狗嘴说我是妈宝……”
苏墨被他逗得大笑不止,连连赞叹:“思宇你口才太好了……”
思宇却说:“现在终于可以收拾你了!怎么就所托非人了……”
第一天登记,苏墨从家里赶到市政厅,思宇请了假从公司直接赶来。打车去市政厅的路上,苏墨的心里又涌起诸多感慨。就这样就要去结婚了吗?结婚到底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呢?
第二天宣誓,大哥维尔和女朋友艾米来做见证。艾米妆容精致,衣着讲究,尖尖的下巴不用美图就很美。
艾米看苏墨素面朝天,就拉她到洗手间化妆。苏墨淡淡化了一点妆,心中深深感激艾米的体贴。艾米叹道:“怀了宝宝就不可以化妆了吗?”
苏墨尴尬又惭愧:“是我比较懒啦。因为也不怎么出去见人,就懒得打扮自己了。”
从洗手间出来以后,前面排队等着领证的人似乎还是那么多。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等着结婚呢?苏墨和思宇几个人等得无聊,就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维尔说:“你们知道吗,有很多男人,被情妇逼迫,或是为了给情妇个交待,就带她们飞来美国,到市政府“登记”一下,糊弄她们说这样就算结婚了,情妇不知道填了申请表之后还要经过宣誓这道程序才算正式结婚,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思宇和苏墨都笑了,艾米却警惕起来:“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就是道听途说。”
艾米依然撅着嘴不肯放过,跟苏墨说:“我以后可得小心他!”
总算叫到了自己的号,四个人都往宣誓小礼堂的门口挤过去。工作人员以为是维尔和艾米来宣誓结婚,做了个“请”的手势,维尔和艾米都十分尴尬。
苏墨上前说:“是我们两个。”
工作人员指指她的肚子,又指指思宇,说:“我以为你们已经结婚了。”
苏墨笑着说:“我们正在结婚。”
维尔不禁赞叹:“哇,小黑土,你英文好地道。”
苏墨倒是不好意思了:“大哥过奖,在你们面前,我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英文好呢。”
艾米说:“是真的好哦。维尔这么小气,都不轻易夸人的。他说好就一定是真的好了!”
四个人就这么说着笑着挤了进去。
证婚人说了一长串的话,然后又看着苏墨问了个问题。苏墨并没太听懂,但是猜也能猜到什么意思。苏墨就说了天底下所有新娘的台词——我愿意。
思宇也说他愿意。
苏墨和思宇就这样结婚了。了不起的大事,让无数男女签协议、谈条件、写各种证明的大事,就这样完成了。如此而已。
没有戒指,没有婚纱,没有父母在身边,没有誓言。也没有感动的眼泪,苏墨和思宇甚至还笑了场。
与其说是结婚了,不如说是私奔了。这么一想,凄凉顿时就变成了浪漫。
从市政厅出来已经下午两点多钟了,维尔、艾米、思宇都回公司了,苏墨一个人坐地铁回家,包里多了一张薄薄的“结婚纸”。
“我结婚了。可是这对我的生活又有什么改变呢?高中毕业来到北京读大学,大学毕业去公司上班,这些都是生命中的大事件。可是结婚改变了什么呢?”
苏墨神游天外,在脑海中写着自己和思宇的回忆录,出了地铁才发现自己下错了站。用手机查了下定位,发现离家并不远,似乎走也能走到。然而苏墨越走越绕,最后连地铁口也找不到了,慌乱之下只好打车回家。这么一折腾,回到家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无论心里多么想吃一顿泡面凑合过去,想着肚子里的宝宝,还是给自己做了牛肉、蔬菜、米饭,搭配了坚果、牛奶、水果。
吃了饭苏墨给妈妈打电话说了今天领证的事情。电话那头妈妈非常高兴,说是要赶快告诉姥姥奶奶姑姑和姨妈她们,又让她把结婚的照片发过去。苏墨心头有点恼火。妈妈似乎要向全世界宣布女儿摘掉了红字,然而这又何曾是红字?但苏墨还是答应了,又让妈妈赶快办签证,她的预产期快到了。
妈妈说:“姥姥膝盖磨损严重,最近要换膝盖,妈妈实在走不开啊。既然你们都结婚了,让孩子奶奶过去吧,姥姥再亲也比不过奶奶亲啊!”
苏墨冷冷地说:“我们没告诉思宇妈妈。”
“大人哪会跟孩子计较,当奶奶的人了,疼孙子还疼不过来呢。”
苏墨知道不能指望妈妈来伺候月子了,便不再浪费口舌。又问:“姥姥换膝盖的手术安全吗?”
“你三姨都联系好了,说是专家指导,应该没问题。就是后期恢复慢,不过慢就慢呗,咱们又不急。”
刚挂了电话,思宇的电话就来了:“小黑土,今天公司年终聚餐。公司总部的人也来了,我不好走开……”
“那你好好跟他们吃饭吧。”
“小黑土,听声音感觉你好累啊。”
“没有啦,刚吃了饭的缘故吧。”
“好,那你等我啊,我大概十点回去。回去给你涂妊娠油啊!”
“嗯,你快去吧。”
本该是洞房花烛夜。不过一切都搞乱了顺序。孩子都有了,还洞什么房。鲁迅先生说婚礼是性交广告,时过境迁,他可是错了。
苏墨在“风の雅”群里宣告结婚了,又发了几张照片。
过了许久,才陆续有人回复。
江夏说:“真好啊,终于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菲儿说:“只看半身照,都看不出来你怀着宝宝啊!你还是好瘦啊!”
苏墨又发了个全身照过去。菲儿张口结舌:“天哪,你真人是这个样子的啊!”苏墨无奈,只能发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过去。
菲儿又问:“庄思宇总算想通了?他妈怎么说的?”
苏墨说:“她可能还不知道吧!”
菲儿大笑几声:“天哪,太浪漫了!这是私奔到纽约啊!”
江夏说:“那你更得生儿子啊,这样你婆婆才会认你啊!”
苏墨“扑哧”笑了出来,整个晚上估计就这个时刻笑得最开心了。任菲儿发来一串尴尬脸,估计屏幕那头江夏也无奈地笑了。
江夏说:“你们在笑我对不对?你们不在戏中,不知道戏中人的滋味。”
苏墨又问菲儿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菲儿说结婚照已经出来了,婚礼有大人张罗,自己也就甩手不管了。说着便发来一波结婚照。
全套的。海边、森林、小木屋、沙漠,幸福像花儿系列、韩服系列、汉服系列、婚纱系列。苏墨觉得结婚照才是结婚的意义所在。
结婚照很美。任菲儿一直是全校闻名的大美女,白面长身,在有“傲娇脸”这个词以前就长了一张十足的傲娇脸。同样是结婚,苏墨觉得自己的境遇可谓寒酸。
苏墨问:“你竟然没有发朋友圈?你这么爱晒美照的人。”
菲儿说:“懒得发,给你们看看就行了。”
江夏问:“你上回说这个人我们认识?可是我完全不认识啊!”
苏墨这才注意到了照片中的新郎,长着一张踏实可靠又帅气十足的脸。刚才只顾看菲儿了,根本没去注意新郎。说实话,有谁看结婚照是去看新郎的呢?
菲儿说:“你确实不大认识,你那天醉倒了。苏墨应该有印象。”
苏墨说:“约你去压马路那个?要么就是给你写竞选稿的那个?或者是给你送石锅拌饭那个?还是给你在楼下点蜡烛那个?”
菲儿又发来一堆“哈哈”,说:“我当年有这么多桃花?那我为啥瞎了眼坏了脑子最终选了贾木?说实话,你说的这些人这些事儿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还有谁是“早年错过又绕回去”的?”
“曾志航,这个名字你们还记得吗?”
相片和名字都摆在这里了,然而苏墨和江夏还是没想起来。苏墨把责任都推到现代化的婚纱摄影上:化了妆,穿了固定的几套衣服,打了灯,后期再处理一下,谁还分得清谁是谁呢?
菲儿无奈,但也不想多聊,只说:“等回北京见了真人你们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