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回到今夜的林家庄。
此刻,林尚英,林尚苇,林尚苌,林尚苰皆站起,兄弟四人看着林正雄的背影,面色悲沉,半晌无语。
窗户半掩,斜林旁逸,高悬残月。
夜风凉凉,吹不熄屋内之人的愁思。
想来前有龙形兵器之祸,祸起突然,又查无进展,现又冒陆家命案,不明不白,飞来横祸。难道林家今年是犯了太岁么?
若说龙形兵器之事,林正雄断定确是阴谋诡计,栽赃陷害。那么,陆家命案一事呢?林正雄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不是所谓的凶手。先不说她的善良,她的声名,足以洗清她的污名。就以她三脚猫的武功来说,也断没有那斩杀十名陆家庄弟子,摘人脑袋的本领啊。更别说那些弟子,都是死于一招毙命的高手之下。
此等本领,便是他林正雄都不敢小觑。此等恶煞,放眼中原,寥寥无几,倒颇有西域苗疆之人遗风。
可是,面对陆丰等人的质问,芙儿为何拒不开口呢?她与橙儿分开的那段时光,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有,命案才起,还不到半天,陆丰便兴师动众前来林家庄搜凶,
林正雄总感觉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这一切,一切都按照设定好的剧情在发展,目标直指林家庄!
许是吹久了冷风,林正雄叹着气,转了个身,靠坐在黄花梨椅上,闭目养神。
忽记起橙儿还跪在地上,林正雄挥手示意。
那厢,橙儿颤抖着起了,犹自落泪,口口声声哭求着:“老爷,小姐她是无辜的,您要快些救出小姐啊。”
这时,林尚英忙做了个“嘘”的手势,橙儿觑着老爷的面色,只见他愁容不展,正闭眼揉额,不言不语。她抹了泪哪敢再说话,只是暗自抽泣着……
不知黄花梨椅上的人攒眉揉额了多久,也不知他缄默了许久。久久地,长长地,屋内之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谁也不敢打破这僵局,连橙儿的抽泣声都细无了,软软地,寂寂地……
忽然,一道疲惫的声音惊醒了众人的萎靡思绪。
“老二,陆家庄老窝就在荥阳,你还是先回去,方便探听探听消息。”
林正雄说了这句话,也只发了这道命令,便乏了。他挥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
到底是心系林尚芙,林尚苰还不肯这么不明不白的退下。他走上前,就要冲着父亲,问出个所以然。
这时,林尚英忙将手搭在林尚苰的肩上,制止了他的冲动,且又皱着眉头看向林尚苌,林尚苇二人,接着摇摇头,示意退下。
“是!”见状,林尚苌只得徐徐躬身,领命先行退下。
随后,林尚英,林尚苇接次离开,剩下林尚苰与橙儿二人。他们二人皆是一步三回头,回望着黄花梨椅上的养神之人,也终于不甘地一道退下。
四名林家少爷和橙儿鱼贯而出。
众人才站在屋外,忽见符宝儿携着丫鬟端着夜宵朝这厢匆匆而来。
见大伙儿都站在屋外,且都面有难色,符宝儿忙停下了步伐,她瞟向屋内,眼神询问众人。
众人纷纷摇头,无言以对,符宝儿大失所望。当下,她红着眼眸,叹了气,深深地看向屋内之人的影子,只得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了。
元宵才过,早春时分,夜风竟比寒冬腊月的时候还疏冷几许!
寒月冷冷,林正雄的心绪终于静了下来,不知不觉时间回到一月前。
那是个暴雨绵绵,夜黑风高的夜晚!
灰衣鬼面人破门而入,留下箭书。林正雄使上轻功“一飞冲天”连追数个巷子。虽与那灰衣鬼面人交手,也伤了那人,但他自己也没落好,内伤发作,滚下屋檐。再望去,那灰衣鬼面人早已无影无踪。
那时,林正雄只得抱着伤体,回屋休息。才打开屋门,夜风呼呼,吹断柱上箭书。那书信落在地上。林正雄低头看去,上面竟是赫然血字,命他弃暗投明,归顺“归一堂”,否则,有如此信,家破人亡,血光之灾,指日可待。
那是他第一次见过这么邪乎的事儿,也是他第一次听说归一堂的名号。
林正雄岂能受无端威胁,当然没有按照其吩咐,去了指定地点。
翌日,他的内室里便闹了刺客。
二人打斗一番,临行前,那刺客撂下了一句警告。
“此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同时我也劝林家庄趁早加入归一堂,是死是活,都得对我家主人效力。”
事后,林正雄将此事报告了朝廷寻求庇护。朝廷一直在查,到现在却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所以,连朝廷都查不出,那么,归一堂到底是子虚乌有的存在,还是势力通天,连朝廷都不能奈他如何的“鬼魅”呢?
朝廷软禁林家庄那日,林正雄又提及此事,将龙兵器之事推脱给归一堂,言其栽赃陷害。禁卫军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带了皇帝口谕,字字句句都在怀疑林家庄,是其在故布悬疑,实为龙兵器之事安上一个莫须有的替死鬼。否则,朝廷为何寻不到归一堂的蛛丝马迹。
因此,朝廷认定林家庄不仅包藏谋逆之心,还无中生有,祸乱人心,着实罪加一等,险些直接将林家庄问罪。
说来也是命悬一线!
林家庄软禁当日,剑拔弩张,里外三层,来势汹汹。
那千钧一发,不容辩驳的险境至今让林家庄上下心有余悸。
幸亏驻守荥阳,尚得自由的林尚苌火速求救东宫太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幸亏那日,芙儿外出游玩,在外逗留数日,因此躲过一难。不然以她冲动鲁莽的性格,只会火上加油。
当官兵撤走后,林家庄庄里庄外仍旧心有戚戚焉,恐慌蔓延上下。
然而,这一切在林尚芙归府之后,统统都深埋了下去。
所以,如今大难连连,风波不断。难道正验了那夜的“大祸临头”么?
可是,如果今日之祸都是源于那夜,那么,至少他们不会伤害芙儿啊。
难道,是那刺客当真信了那夜所有之事,所以,因爱生恨也将芙儿视了凶手之一么?
林正雄第一次后悔了那天晚上的弥天大谎。原以为是爱女心切,不舍分离的善意谎言,却后怕起了,那夜的弥天大谎会不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
因为那个弥天大谎,这才将林家庄陷入了如斯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