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放映厅,吴隽便甩开了我的手,脸色铁青地问我,“你和施铮刚刚是在干什么?”
我说:“干嘛,看庞菲菲不开心你心疼啊。”
吴隽瞪大眼看我,委屈地道:“我是男人啊,我喜欢你全校皆知,你给我点面子不行吗?”
“面子值几个钱?”我早就没脸了。
“总之,以后你别和施铮那样。”吴隽扭身背对着我,像在耍小脾气。
在“未来”,上辈子,我用尽方法让吴隽为我吃醋,可是他从来不。现在,年少的他终于为我拉了回脸,所以,我是赢了吗赢了吗赢了吗!靠!
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我绕到吴隽面前,双臂环胸吃吃地笑,我弯下腰仰着脸探垂眸的吴隽的眼,他闪开,不让我看,我说:“吴隽,让我怎么相信你,能放下庞菲菲。”
吴隽再次扭头,气得白面爆红,他说:“我死给你看好不好?”
我哈哈大笑,吴隽也忍俊不住笑了,然后把我搂进怀里,说:“乖,不要怀疑我。”
我靠在他的胸前,挑衅地扬起了头,他的身后,有脚步跑过。他放开我回身,追了过去,“菲菲,菲菲。”
我冷冷地勾唇,抬头,看二楼放映厅,施铮一手杵在窗框前看我们三个疯子一台戏,莞尔。我站在下面说:“再给妹子笑一个。”
施铮,终于找到了微笑的弧度和方式。
当晚,庞大小姐来找我了,彼时我正踩着洗脚盆泡脚,咬着邰叶递给我的雪糕,各种男人味儿有没有!她是直接推门进来的,我们寝室四个人齐齐转头看她,然后,各自再忙自己的,无视她。李妮丽甚至来了句,“请退后一步,顺便把门关上,谢谢。”
我噗就笑了出来,雪糕掉到洗脚水里,我弯腰捡起来,低能儿一样问邰叶,“还可以吃吗?”
邰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哎。庞菲菲,能吃吗?”
庞菲菲站在门口,气得五官扭曲,可惜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代欣走过来把雪糕扔进垃圾桶,说,“我再去给你买。”
我说:“谢谢哦。”
李妮丽把毛巾递给我,“擦擦脚吧。”
“老大你真好。”我继续笑。
庞菲菲被忽略,我们寝室各种友爱,是她进了大学就没尝到的,因为她的性格,因为她和施铮吴隽的关系,因为她偶尔校方给的特权。对,我们就是要让她羡慕,让她知道虽然她得到了施铮,但她是苍白的人生。
庞菲菲终于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特别深沉严肃地说:“于芷,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擦完脚把毛巾一甩,扭到她身边,我问,“我们有话可说吗?”
“有!”她坚定。
我回头看我们寝室的成员,大家均邪恶冷笑,我拍了下手,“好,走!”
还是楼梯拐角,这个时候的我俩不再像当初那样虚伪友善,对视着,我不开口。
“请你以后不要再勾引施铮。”听到没,她说我勾引施铮哎,我冷笑,笑到她发毛。
她又说:“你和吴隽在一起了吗?你不要对不起吴隽。”
这就好笑了,我换了个腿弯,流气地说:“我就是要对不起吴隽,怎样?”
“你好不要脸。”书香门第就是不一样啊,自己和吴隽热吻过现在还能理直气壮指责别人,卫道士怎样?
“我就没脸过,我还要什么。”我继续流气。
庞菲菲见我跟滚刀肉似的刺不痛,终于软了口气,“于芷,施铮是我最爱的人,吴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伤害他们好不好?”
“哦?我伤害他们?”天下的大笑话,我扬头狂笑三声,说:“吴隽喜欢的是谁,你比谁都清楚。施铮喜欢的是谁?我们都懂。”
庞菲菲咬了下唇,模样楚楚可怜,“吴隽,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们把话说清楚了。施铮,我们指腹为婚。”
所以,这就是吴隽说我有权利知道的事?
“庞菲菲,我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所以,如果我想,我还是会抢施铮,什么指腹为婚,笑话!
转身,我便走了,庞菲菲怎样,与我何干。
第二天,我从同学口中听说昨晚庞菲菲疯了,回到寝室就开始砸东西,然后站在她们寝室窗子上,各种吓人。她们寝室的同学把丫的从窗子上拖下来,打吴隽电话,打施铮电话。吴隽最先赶过去,可惜啊,这么精彩的一幕因为我们寝室的逃寝错过了。
是周末,我们寝室总喜欢出去玩。去网吧,或者打台球,租碟片去录相厅看,但这么精彩也比不过庞菲菲的人生啊。
下午,没睡醒的我被电话吵醒,邰叶说:“是个女的。”
我笑,“不会是庞菲菲家里人吧。”找我赔偿,我可什么都没干,是她自己的问题好吗。
接过电话,那人只报了一下称谓和地址,我便火速跳起来洗脸换衣服上淡妆,邰叶问我怎么了,我说:“施铮他妈找我!”
这里我不熟悉,只是按地址打车前来,这里我在“未来”也从没来过,施铮的妈妈,我也从来没见过。
在“未来”,没有人刻意去提起院长的夫人,偶尔大家聊天聊到,也是些老员工的评价,很漂亮,施铮像她更多。这里是S市第一家老外开的综合医院,治疗与疗养一体,入院价格较高,所以即使在“未来”,我们也是只听过没进去过。这里,我又哀伤了,我记得吴隽说过,“以后咱生孩子,就在这里生。”,这也是我们唯数不多的对未来的畅想。孩子你特么都想生了,你不想结婚是闹哪样,“未来”连只狗都有户口啊,大哥。
有金发碧眼的护士为我引路,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这让英文只认识一百个单词的我汗颜。然后在小花园,我看到了我们的院长夫人、施铮的妈妈,面容枯槁的女人,眉眼间的美丽仍在,只是脸色,唇色,典型的重度心脏病患者,所以,这就是施铮日后转行的理由吗?
“你就是于芷?”院长夫人淡淡的,浅笑着问。
“是,我是。”看得出,这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仍然腰杆挺拔。于是我也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严肃地看她。
她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施铮这个没遗传到,遗憾!她又说:“别紧张,我找你只是单纯的以施铮妈妈的身份,一个很舍不得自己儿子的妈妈的身份,其他的,不重要。”
我又不明白了,歪着头,装天然呆。
施母招手,让我过去,然后对我说:“丫头,我听施铮说了,他喜欢你。但是施铮是施家的儿子”怎样,很了不起吗?我还是于家的女儿呢。“他的路是被安排好的。”施母顿了一下,眼神似有哀伤。
就我所知,施家在以前虽然小有能力,但并不是祖上的大户人家,文革后因为施铮的爷爷我们院长的爸爸给毛爷爷抓过几次中药一下子就在S市火了,后来我们院长出国进修时接触了外科,对这个比对整形有兴趣,中医也开始世风日下,于是和父亲商量后就搞起了外科。做了八年外科医生,又开始学整形外科,再后来,就跳出医院自己干,再后来,咱们的小施铮长大成人,中医和整外都不做,跑去做了心胸外科。唉,先知也是有好处的,不用算命不用查资料,麻将里叫“不求人”。
“那你做为施铮的母亲,就这样放任儿子不幸福?我看您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您也这么古板不化?”我有些来火了,我心疼施铮。“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要这么搞笑行吗?”
施母叹了口气说:“我也明白,那时候不当真,随口说了,谁知道菲菲这丫头真就认准了施铮,我想反悔,可是他爸不干。我们安排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读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但千算万算,没想到施铮终是遇到了喜欢的人。”
我摔!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其实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可能施铮会带你私奔。”施母突然笑了出来,目光仍旧慈爱。
我惊醒,原来庞菲菲当初说的施铮在打工存私奔的钱,是她预料到施铮终不会属于她,她更了解施铮,对吗?
“您别这么说”我的安慰越来越苍白。
“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怀施铮的时候被查出有心脏问题,冒险生下他后身子就越来越差,我也曾经是外科医生,你信吗?”
“我信!”我们院长玉树临风的老大叔,眼界自然也是高。所以在“未来”,即使没见过夫人,即使我怀疑他们已经离婚,但我们院长终是没有三妻四妾的财主范儿。
这次重生好神奇,我见了那么多在“未来”没见过的人。
“你很漂亮,很勇敢,也聪明,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独立女生(我插一句,我是被逼的好吗,谁不想娇弱啊,人生不容易啊),所以,我不反对你们。但我丈夫那边我没法说,你看到了,现在的我是个废人,我没有权利发话。”
我看着她,红了眼眶。我可以想象,一个女人,也曾春风得意过,但因为病痛而不得不衰败,被照顾,被养着,虽然可能还有举岸齐眉,但心里上的落差是何其大。
咬牙,我艰涩地说:“您的话我懂了,我会离施铮远点。”
这个慈爱美丽的女人,不用多说一句话,就说服了倔强的我。
“不需要。”她又突然说:“我不要我的儿子不幸福,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何时到头,我希望有人能替我照顾好阿施,只是在这之前,你要能说服菲菲。”
这个任务很艰巨,但我想,我愿意试试看。因为——我也要当院长夫人,不指腹为婚,为了儿子的幸福即使病了也要据理立争,不放弃,不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