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施铮时可以不正经,但工作时一定要认真。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临床工作者,而且我转入了心胸外科,人命关天有木有!于是我开始整理这几年的护理档案,包括设计护士的各项工作流程。之前心胸外科是由医院的护理部主任统一管理,难免没有那么系统化,现在交到我手里,说明咱院长也开始重视心胸外科,要求它的存在更细节化了。
所以我每天都会整理资料、写工作日志什么的忙到很晚,有时候累了就靠在椅子上发会儿呆,感叹一下我们院长的转变。也会想起院长夫人,不知道如果我突然提出去看看她,院长会不会觉得太突兀,毕竟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是真的可以完全抹煞的。
今天是累极了,体力仍然不够充沛的我连续几天加班,终于是在办公桌上就倒下了,声明,只是睡着了啊。
睡了半个小时左右,我的生物时钟让我自动转醒,我从来都是,如果不在正常睡眠时间小睡,整好半小时!睁开眼,我对面就坐了个穿白衣的人,抱着胸垂着头留一头半长黑发对着我。在这只开了台灯的空荡办公室里,在这个医院的深夜办公室里,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很吓人。
于是,我轻声尖叫了一嗓子,拜托,我是真没在医院里看到过东西,也不想看到好吗,我站起身推开椅子,身上的另一件白大衣滑落,我愣在那里。
对面的人被我惊醒,猛地睁开眼,冰冷的目光慢慢收了锐气,揉了下眼,他站起身。站起身后他还揉着眼,这动作我真熟悉,要不是我们曾同床共枕,我肯定以为咱们的施医生有眼病。是的,施铮平时冷冷的,那个时候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显得平易近人。而他最最可爱的时候,就是刚睡醒的样子,像个小宝宝一样,喜欢轻轻的反复的用拳头揉自己的眼睛。
这么熟悉的动作让我的心头爆暖,我露出含情脉脉的眼神,慢慢走向他,娇嗔着,我说:“你吓了我一跳。”
很明显,施铮不适应这样的我,或者说在未来,在这个时候,施铮对我的了解并不多,工作上的严谨,也许见过我对吴隽的温柔,但用到他身上,他就受不了了,这就是典型的犯贱啊。
他绕开我,走到我刚刚坐过的位置拿起掉落的白大衣,不发一言转身就要走,我忙冲过去拦住他,再次温柔表示感谢,“谢谢你的白大衣。”
“不谢。”简单的两个字,家伙又想走。
我扯住他拿在手里的白大衣的另一端,成功的截住了他,我说:“施医生,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如此直接,施铮都替我不好意思了。
“你想象力真丰富。”哟,施医生难得跟我对上话呢。
“这怎么能叫想象力丰富呢,施医生,我告诉你一件事哦,是吴隽亲口和我说的。”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施铮,他又挑了下眉,转身,坐回我刚刚坐过的椅子。
我说:“吴隽说,你喜欢我,因为他看到你给在整外科加班而睡着的我披白大衣。也是因为这个,他开始追求我,他说,让你尝尝喜欢的人被抢走的滋味。”
施铮看着我,目光沉沉,半晌,他问:“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靠,你不要这么淡定可以吗?
我半天没吭声,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就指望着施铮突然被什么东西穿越附体,突然就承认爱我好久什么的,但这是不可能的,面对成熟的施铮,我深深体会到了一句话的意义——养兽要从童年养,成年的野兽不好驯有木有!
“没什么要说的就早点回家吧,你妈等你回家吃饭呢吧。”施医生对我说了这么一长段的话,今晚夜色太美了吧。
我也不知道是感动了还是我辛酸了,反正看他头也不回地往门边走,我突然就委屈了,于是我开始小声抽泣,施铮的手刚触到门把,又缩了回来,转身,他双臂环胸凝眸看我,还是面无表情,安静而有耐心。
我抹了下眼泪,我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嘛,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可能一切都是误会吧,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梦真的醒了,我活该,当初那么对你,我没有好好珍惜那些时光,所以现在的你对我这样视若无睹。好吧,施铮,既然一切只是我的误会,对不起,我错了,也许,其实,只是命运开了个玩笑,我其实应该是炮灰的,我怎么没想到,吴隽说让你尝尝的那种感觉,是不是代表你其实也爱庞菲菲,所以你和她在一起了。呵呵,原来我就是个炮灰,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又开始自言自语胡言乱语了,这个时候的倔劲一上来,影后于芷的外壳龟裂,像个小女孩一样,我忖气地脱护士服,拿包包,装手机,这回我走人。
走到门边挤开施铮,拉开门的瞬间,突然我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穿白大衣的帅锅锅由后面抱住了我,成熟男子的气息和越发结实的身板将我紧紧困在他的怀中,我听到的还是当年那个温柔又有点无耐的宠溺音调,他说:“于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事情有转机!!!
施铮你是有多犯贱啊,非得把我气哭了惹我不开心对你凶你才爽是不是!
这回换我傲娇了,抽抽噎噎地靠在他的怀里,我不吭声,我就使劲吸鼻子吸鼻子,不看他,也不回应。
施铮无耐,硬是把我转过来面对他,“于芷,再这么吸下去鼻粘膜要被吸破的。”
“破就破,反正能破的膜都破得差不多了。”我赌气。
施铮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抬眸看他,呆了,我说:“施铮,你会笑?”
“当然。”他觉得我问了个好奇怪的问题。
“是——庞菲菲教你的?”我的心啊,这个酸啊。
“当然不是。”他摇了摇头,“笑谁不会?”这个是我认识的那个施铮吗?我该爱他吗?我怀疑了。几秒钟后,施铮又补了一句,“其实我以前不会笑,但我第一次看到你笑时才知道,笑容的亲和力多么重要,你对待病人时都是那样的表情,很温暖,于是我也想练习,只是,真不习惯。”
听了这话,我好开心。
施铮看了下墙上的大钟,说:“你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今晚你值班吧?”我问。
“嗯。我开车送你回去,应该很快的,这几天没有什么大手术的病人,ICU是空的。”我们医院的ICU经常是空的好吗?所以那个时候我住院调护士过去才那么好安排的好吗?当我新来的啊。
但我还是感动,很感动很感动,于公来说,施铮这叫擅自离岗,是不负责的表现。但于私来说,一个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把工作暂时放下,只为和这个女人多相处一刻,这个女人是有多幸福,而这个幸福的幸运女人,偏好是我。
我也不推托了,拉拉扯扯耽误时间,于是施铮和值班护士打过招呼后,我们在值班护士暧昧的笑容里并肩离开。
上了施铮的CRV,我突然问道:“你的别克呢?”
正发动车子的施铮突然停了动作,“你怎么知道我有过别克?”
我知道的多得去了呢。可是我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个惊悚的问题,我应付着笑了笑,说:“听说的。”
施铮这才再次发动车子,“那车子早几年就卖掉了,应该是你还没来我们医院的时候吧。”
对哦,我这个白痴坐上人家的副驾驶就得意了,一直都知道他开的是CRV,我神经错乱的竟然提起了别克,找抽呢。
施铮车子发动后,他又说:“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你很久前就认识我,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觉得特别熟悉,于芷,我们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见过?”
“在上辈子吧。”我呵呵笑。
“你还信这个?”施铮的话变得多起来。
“信,我还信你上辈子是自闭儿,所以这辈子都不太笑。”我随口说着。
施铮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前方,“我不是上辈子自闭,我以前就自闭。”
那后来怎好了呢?我的眼神出卖了我的心,施铮笑了一下,说:“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个女人在医院的走廊上拉住我对我说,你摆个面瘫脸给谁看?你是肉毒素打多了吗?做你的病人很可怜好不好,每天要面对你这张寒冰脸。你知不知道病人的心理有多脆弱,给个笑容你会死吗?”
“呃”这话听着好耳熟啊,对了,是我刚来医院的时候,某天发神经对施铮说了这些话,所以,施铮其实还是被我改变的,对吗。
“是不是觉得这话挺熟悉的?”施铮见我不说话,又主动问道。
“我知道这话是我说的,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因为我的话而改变。”所以,无论是成年后的施铮还是当年的施铮,也许对谁的话都不多,唯有对我是特别的,他愿意用他低沉的嗓音和我讲他的心情,当一个人遇到对的那个人,他会愿意为这个人做出太多太多不合常理不像自己的事,那是因为爱一个人,努力变得更完美。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到我家楼下了。我有些不舍,但公私还是要分的,临下车前,我问施铮,“施铮,这周休息,我们约会吧?”
施铮被我直白的邀约搞到微微羞涩,我盯着他看了三秒钟上后,光影的隐隐晃动告诉我,他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