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励沣总算也一言九鼎,真帮我和小安搞定了工作。“馨澜湾”是“恒沣”今年在城东的大项目,占地两百万平方米。现在即将开盘的是联排别墅。我和小安都没有售楼经验,只能跟在同事后面边看边学。
如果不在这里上班,我永远不会知道有钱人那么多。单套平均总价一千万以上的房子,每天都有成百人跑进来交诚意金。诚意金就是一百万,交了也指不定能不能买到房子。最后还要看开盘那天抽签的情况。因为总共才五十套房子。
萧励沣这样的无良房产商、资本家就是这样发家的。当然,他这次帮了我,我们的关系也缓和了。他基本隔三差五的就回尚城住,虽然有几次都是半夜回来,但也会睡到我房间占掉我大半张床。
小安很感激,但她是一定不会知道怎么找到的工作。
“你看那一家子人,哥哥弟弟各付了一百万诚意金!真是有钱啊……”小安喃喃的说。
售楼处总是挤满了人,我笑着说:“你看好了,认认真真的挑一个好男人嫁了,说不定就能成为这千万豪宅的女主人呢!”
“可惜这些有钱人都太丑了,不是大胖子就是二等残废……连咱萧总的一根头发都及不上……”小安仰天长叹,一副花痴样显露无疑,“你说萧总还记得我不?我能来这里上班,说明我和他还是很有缘的……”
我正想搭话,看见大门处程曦正大步往里走,“刘珩!”她笑着朝我挥手。今天她一身驼毛米色连衣裙,带着一个相同质料的帽子,俏皮中带着娇柔。
“你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忙着订婚的事吗?”我故作轻松,心脏却仿佛被什么狠狠的一扯,痛得呼吸都困难。
“我来做你生意,定一套房子!”程曦笑颜如花,“你也知道,我们毕竟还是要在国内安个家的。琚毅现在也在国内上班啊,知道你做楼盘销售,还不赶来捧场?”
“那当然好!买最贵的一套啊!”我笑,“就在中央景观带,有两百平米的院子。到时候,你们养十个八个小孩都能在里面玩!”
“去你的!”程曦白了我一眼。“晚上陪我喝酒去,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好啊!”
我们依旧去了陶然居,想起半年前和程曦第一次重逢,她喝醉了就宿留在我家里。而现在又坐在这里,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我租的小屋现在也不知道谁住在里面……
“我上次又去你单位找你,他们说你离职了。问琚毅,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离职。”程曦倒上了满满的酒,“昨天我去医院看伯父了。他精神不错,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李曼青!”程曦说,“她这样的身份竟然帮你爸爸洗脸换衣服……”她看了看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是不是很八卦。”
我耸肩笑道,“不是,她是我爸爸过去的好朋友,这次回国来看他也不奇怪。怎么了,怕你未来婆婆吃亏吗?”
“怎么可能?”程曦转动手中的玻璃杯,“其实,我真的不想结婚。”
我的心突了一下,程曦的眉尖微蹙,流转如波的眸子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刘珩,我真的不开心。”
“为什么?难道琚毅对你不好吗?”
“不是……”程曦甩头,“喝酒吧,不说了。”
程曦的下巴变尖了,眼底惆怅而忧郁,她喝了很多,自言自语的说:“刘珩,我觉得我快窒息死了。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果然是为了琚毅!我只能安慰她,心里却像插进一根刺,“他喜欢你的,你那么好,他不可能不喜欢你的。”
程曦幽幽的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他心里有别人。我知道他心里有别人。”
我觉得肩头有凉凉的寒意,扶着不省人事的程曦出了酒店。
街上人来人往,我不知道她到底住在哪里,心中惊涛骇浪,悲喜交集。琚毅……我承担不起你的深情,请你放手!
站在琚毅家门口,我的手指微微颤抖,程曦整个人的分量都压在我肩头。门铃响了很久,才有人开门。
琚毅穿着家常的淡蓝色T恤,身上有才洗过澡的淡淡香味。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将程曦送到他怀里,“她喝了很多酒。好好照顾她!”我快步的进了电梯,眼泪夺眶而出。我应该忘记他,应该再也不去想起他。
夜里突然起风了,我大步的在街上跑。
“刘珩!刘珩!”我手臂一紧,琚毅紧紧的箍住我的手,眼底的痛楚渐盛。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视他,我知道我的目光犹如利刃般冰冷。那利刃直接刺在我的心上,那里开始淌血。“你想干什么?”我冷冷的说。
他在我的目光下变得沉痛起来,他瘦了很多很多,脸色也是苍白的。这让他看起来更为的高瘦,在清冷的路灯下孤寂而怆然。他微微叹了口气,“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琚毅,请你不要搞错了。里面那个才是你应该照顾的人!请不要让我恨你!”我语气有些急,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想起晚上光顾着陪程曦喝酒,什么都没吃。
琚毅抿着嘴不说话,半晌才说:“这就是你对我的要求?”
“是!”我死死的看着他,“好好对待程曦,她是值得你爱的人。”
琚毅惨然一笑,咬了咬下唇苦笑了一声:“好,看来这是这辈子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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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尚城楼下,我已经痛得一身的冷汗。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我想,即刻这么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曼青回来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爸爸的。即便我死了,也没有什么人会伤心。
我扶着大门一边的花坛慢慢的蹲下躬起身体,那痛楚像是一柄弯刀在我腑脏内不停的翻搅,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怎么这么痛呢?如果能毫无痛苦的死去该多好,必须这么痛的话就活着吧。
“刘珩,你干什么?”
那张熟悉的脸来到我面前,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用自己都难以辨认的声音说:“痛……我痛……”
他一下子把我抱起来,“咱们上医院去。”
“我不去,我胃痛……而已……我想回去休息……”我死死的抓住他胸前的扣子不放,像孩子一样的哭了。呜呜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格外的凄惨,隐约听见那位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萧励沣把我放床上,我立刻就蜷缩起来。
不一会他回来就把一个温热的瓶子捂在我胃部。我渐渐缓过神来,背上的衣服已经汗湿了一大片。
他坐在床边看着我,“你怎么回事?”
“晚上没吃饭。”我说,缓过起来以后浑身虚脱,幸好碰上他回来。不然我会死在街上了吧?
他微微蹙眉道:“没钱吃饭吗?瞧你这副鬼样子!”
我强颜欢笑,“哪有啊?再穷也不至于吃不起晚饭吧?太忙了,真忘了。”
“来办公室上班吧,每月我给你发工资。”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额头,“五万够不够?”
“那你干脆把我当小三养着不就成了?”我撇嘴,突然发现这些年我过的日子跟小三差不多。只是他给的钱都给爸爸看病了,我也没有钱人的小三那么张扬。
他眉头一扬,“说什么呢?”脸顿时黑了。
“你生气了?”我怯怯的拉了拉他的袖子,“要不请我出去吃点东西吧。我真的很饿……”
他看了看手表,“这都过十二点了,你等着!”说完出了卧室。
胃部的疼痛慢慢消散,我拉出他给我的暖瓶,不看则以一看心痛得我差点吐血。家里唯一的一瓶82年的PETRUS,我根本没打开过。昨天我还把它端端正正的放在橱柜里,准备过年的时候享用的。这还是萧励沣年前送我的,一直舍不得喝。从租屋带到这里,这家伙倒好,直接倒了当热水袋用了。
“怎么了,死盯着那瓶子干什么?”萧励沣端着个碗站在门口。
“你怎么把酒给倒了呀?”我痛苦万状。
“你不老嚷着戒酒吗?”他轻描淡写的说。
“这酒值好几万呢!我情愿痛死也不用这玩意儿当热水袋用!”我气得声音都便了,“再说了,戒酒也就说说。我喝酒跟喝水似地,反正也不会醉!”
他一把扯过我手中的瓶子,递给我一个碗:“把这个吃了。”
碗里是两个冒着热气的盐水鸡蛋,一股麻油的香味扑鼻而来,我饥肠辘辘的大口就吃,从来没发现这么简单的东西会这样的鲜美异常。
“谢谢。”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干以后我才抬头边抹嘴边道谢,萧励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目光一改平日的冷静锋锐,温黄的灯光下竟然深邃而柔情。
我心里一暖,“萧励沣,明天陪我去看看爸爸吧。……”
“明天我很忙!我要回美国。”他神色一冷,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过我的脸:“别忘记你只是我的一个玩具而已。”
温热的心慢慢的下沉,我冷冷的看着他,“我时时刻刻都记得。你放心!”
他转身出了门,我无力的靠在床上。窗外一束冷月之光撒进屋里,中秋将近。我怎么觉得冬天也快来了呢?